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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珩的臉卻黑了,覺得沈嵐娘肯定又在氣他。

他氣啾啾的別過臉去,在不遠處找了塊石頭坐下,隨手拿了根樹枝,在地上無聊的扒來扒去。

沈嵐娘拔出了一根葛根,看着個頭挺大,滿意的笑了笑,放在一旁,繼續玩挖。

段珩看到那個頭不小的葛根也是眼睛一亮。

心道:“哪是什麼?不會是能賣錢的吧?”

他嚯的站起身,三兩步跑過去,拿着根棍子,也跟着沈嵐娘一起挖。

沈嵐娘抬頭看了他一眼,看他穿着破爛,張了張口,還是沒有出聲阻止。

她低頭打算繼續挖,卻似想到什麼又猛的抬頭看向段珩,好傢夥!

她終於知道這小子為何一直不緊不慢的跟着她了!才不是因為害怕!自己瘸着腿都敢跑這深山裡來,他怕個鬼啊!他跟在她身後不過是讓她給他開道!瞧瞧!一起從火邊烤乾了衣裳出來,她這會兒又濕得差不多了,特別是鞋子和褲腿!而這小子只是鞋子半濕,在濕了個褲腳,再就肩頭兩處不大的水痕,哪哪都是乾爽的!!!

沈嵐娘深呼一口氣,安慰自己不氣不氣,挖葛根重要,他是傷殘患者,咱要嚷着他……

沈嵐娘還在戳着泥巴暗自憤憤,段珩便拔出了一根葛根。

他還喜滋滋的抬頭問沈嵐娘道:“臭小子,這是什麼東西?”

“哼!”沈嵐娘不想理他!

哼!不說就不說,老子自己問去!臭小子!下次小爺腳好了,再碰到他,肯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當沈嵐娘山稜上極速往下翻滾,她的心情非常糟糕,試圖想抓住什麼來挽救自己小命,卻因雨過草木濕滑,她抓不住,少有人走的山坡上又滿是青苔,連小樹榦都長了青苔,為她的下落提供了有利條件,她知道這樣滾下去,萬一撞對什麼,不死也重傷,凶多吉少。

草泥馬!

沈嵐娘心中哀嚎,而害得她如此下場的罪魁禍首是段珩,起因是一株並蒂靈芝。

她二人挖完了葛根,抬頭擦汗之際一同發現了這株並蒂生的靈芝,但這株靈芝長在一顆大樹上,於是兩人合計,因段珩腿上未愈爬不上樹,最終由沈嵐娘上樹採摘,段珩在樹下接應。

為了保證靈芝的完整性,她二人,一人小心拋放,一人舉着塞滿草藥的框子接住,過程很是完美。

卻沒沒料段珩接到靈芝轉身瘸腿就跑,還一路囂張大諷沈嵐娘這個傻冒。

沈嵐娘到底還是低估了段珩,她決定這次一定要讓這瘸腿的小子後悔遇見她!

於是她當即從樹上跳下來撒腿就追,連她心愛的布袋子都沒拿。

正常人跟一傷了腿的瘸子賽跑自然是正常人贏了,在她正要抓住段珩之時,卻沒想到段珩突然回頭給她來了個又突襲,推了她一把,這一把就造成了她現在這樣……

而在山坡上拖着一條瘸腿狂奔的段珩已經嚇得要死,他連滑帶爬試圖追上沈嵐娘以挽救自己的失誤,卻在反射弧外慢太多,很快他就看不到沈嵐娘的人,他心裡愈發害怕。

慌亂中,沈嵐娘聽到段珩的喊叫聲。最後不知撞對了什麼,她後背一疼,腦袋也跟着猛磕到了什麼,撞得她耳膜嗡嗡作響,接着就眼前一黑,昏了。

“當家的,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好像是有人從山上滾下來了……”

“像是……”

“我去看看!”

“唉!當家的,等等我!我也去!”

段珩好容易追上到不遠處,但當他看到沈嵐娘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頭上好像還流着好多血的時候,心跳驟然加快,“砰!砰!砰!”的展示着,他此刻的緊張與害怕,他怕沈嵐娘撞死了。

他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手腳也發軟得厲害,往下爬的動作便跟着變得更加艱難,他發覺他邁不動腿了。

心裡卻又擔心,萬一那臭小子還活着呢,他得下去救她!

他咬着牙,好容易下定決心邁出腿繼續往下爬。

卻在離沈嵐娘還有幾丈遠的時候,聽到了交談聲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他的心猛的一提,若是那臭小子死了,他被別人發現,別人拿他去抵命怎麼辦?

段珩糾結着,腳步又卡在了原地。

“當家的!那裡真的有個人!”

來人是一男一女,三十來歲。

段珩心裡慌亂害怕,他屏着氣,仔細的聽來人說話,他很想知道那臭小子怎麼樣了。

“啊!這不是嵐娘嘛!”那婦女看清了沈嵐娘的面容,驚呼出聲。

這婦女正是上次沈嵐娘挖春筍回去時,在白漯溪邊跟沈嵐娘打招呼的田氏,他旁邊的男子是她丈夫張大軍。

“人還有氣,快扯點金不換來給她止血。”

沈嵐娘額頭上磕了個血洞,還在嘩嘩的往外冒血。

“唉!唉!”田氏看到那往外冒的血,慌慌的應了兩聲,忙四下尋找。

段珩一聽人還有氣,他急忙繼續往下爬。

張大軍聽到聲響,抬頭看了看,這才發現上面還有個小子,只是他不認識。

段珩這會兒動作又快了起來,他連爬帶滑,沒多大功夫就爬到了沈嵐娘的身邊。

他放下背簍,在背簍里翻找了幾下,那兩朵靈芝也隨着他的翻找埋到了草藥里。

張大軍也在找金不換,還沒有功夫理會他。

段珩拿出一把金不換,只是他看到那往外冒的血,整個人就抖得不行。

他哆嗦着看向張大軍,“大,大叔!我這裡有金不換,你快磨碎給她敷上。”他現在手腳打抖的狀況,他怕等他磨出來那臭小子就死了……

張大軍和田氏聽了,忙趕過來,看到段珩嘴唇發白,抖着手,以為他是被這場面嚇到了,也沒多想。

張大軍接過那把金不換,和田氏一塊,快速的找來東西磨碎,很快便將葯敷在了沈嵐娘額頭上的窟窿里。

完事後,張大軍皺着眉道:“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得趕緊把人帶回去找郎中!”

段珩的反應有些奇怪,但張大軍來不及多想什麼,他見沈嵐娘流了太多血,面色白得嚇人,再耽擱下去,他怕人會沒命。

段珩心裡慌亂着,沒敢吭聲。

田氏想說點什麼,但看到沈嵐娘虛弱的樣子,還是閉了嘴。

沈家都是些什麼人,她自然知道,她雖然小氣,但也狠不下心見死不救。

張大軍已經抱起沈嵐娘,一面走一面對田氏道:

“你快些跑去將筍子收起來,咱們得趕緊下山!”

“唉!好!好!”

段珩想跟上去,又不敢,他怕見到沈嵐娘死掉。

他偷偷的遠遠的跟在張大軍夫婦後面,知道二人進了白漯下村,他才停下腳步,不敢再跟着,心想過兩天他再來看看那臭小子好了沒有。

他心裡又慌又矛盾,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到了家才回了些神。

李氏躺在床上覺得有些奇怪。

往日里段珩回來都笑嘻嘻的過來看她,今日卻沒有,屋子裡也安安靜靜的,不像往日那樣時不時傳來段珩的一兩句嘻罵聲。

李氏以為段珩是因為親事不開心,她開了開嗓子,虛弱的叫了幾聲。

段珩垂着頭進來。

“奶,你叫我?”

“小珩,出什麼事了?能跟奶說說嗎?”

聽到李氏慈愛又帶關心的語氣,段珩的眼眶熱了熱,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有多害怕,他怕自己害死了人,怕自己會被償命,怕奶傷心,怕別人罵他是殺人犯……

他再混也不想殺人的……

但他沒說出來,“奶,沒事。”

“唉~”

李氏嘆了口氣,安慰道:“孩子,相信奶,奶那麼早給你娶親是為你好,那丫頭也是個好姑娘,你安安心心的,再過幾日去把人娶回來,奶就放心了……”

說完,她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奶,我知道了。”

段珩沒有反駁,難得的,看起來很是乖巧。

李氏看得一陣不習慣,今兒,這孩子是怎麼了?

再說張大軍夫婦帶着沈嵐娘回到村裡,看到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圍了過來,問是什麼回事。

知道人是從山上摔下來,磕着頭昏迷了,有好心的聽了張大軍的話,忙說幫忙去白漯上村請大夫。

去白漯上村請大夫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子,也姓張,叫張山峰,與張大軍多少有些血緣關係,只不過得上數好幾代,算是族親。

這小子個頭雖然小,但人卻機靈,手腳也靈活,他一路跑跑停停,不到一刻多鐘,就到了白漯上村。

白漯上中下村,三個村子原本就是一個村,後來人口多了,才慢慢分成了三個村子,三個村子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有些調皮好玩的小子,經常三個村子亂竄,瘋玩。

張山峰也不例外,所以他對白漯上村也算熟門熟路,進了村,就直奔李郎中家。

“李大夫!李大夫!……”

他一進門就扯開了嗓子叫喚。

李郎中正在分揀藥材,聽到聲音,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急忙出來,手裡還拿着一把還沒來得及放下的草藥。

“李大夫!快!快去我們村!我們村有個女娃摔下山流了好多血,人都暈過去了!您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