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她聽到旁邊有人說話。
待睜開眼,看到站在她旁邊的劉氏,她呆了呆,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喲!你終於醒了,能自己煎藥,看來也不用我伺候了!”
語氣尖酸的說完,就走了。
沈嵐娘看着只剩紅碳的炤膛。
蹙了蹙眉,覺得不可能是劉氏半夜來看自己,還那麼小心的給她擦汗喂水,她會有這樣的好心?
沈嵐娘微微搖了搖暈乎的腦袋,做了否定。
喝了葯,她捧着乾柴回屋,升起火,又躺下了。
直到天色全黑,她才再次醒了過來,石圈裡只剩零星的火星。
她也凍得不行,腦袋還是暈乎乎的。
她又爬起來,拿了藥包去廚屋煎藥,鍋里的粥還有不少,她將就着熱開,吃了一碗。
待葯煎好,喝了葯,升了火,她又躺下了。
夜裡,段珩又來了。今日他回去睡了一天。
到了夜裡又精神飽滿的睡不着。
他也想來看看那個臭小子醒了沒有,別一整天沒人照顧,凍死了,那他昨夜豈不白白忙活了?
段珩到的時候,石圈裡的柴火已經熄滅,只剩稀疏的碳火一跳一跳的燒着。
他見沈嵐娘一動不動,卻呼吸均勻,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暈着。
他轉身去廚屋撿來柴火,一點一點的搭到火堆里。
心想:給這小子升了火,老子就回去睡覺!過兩天老子還要當新郎官呢!新娘子還是這小子他們村的,也不知這小子認不認得那姑娘?
他抓過一根手腕粗的樹枝,覺得有些長,會跑出石圈,萬一他不在,燒到這臭小子就不好了。
那樹枝幹腐,雖然粗,但他覺得以他的力氣,定會一折就斷!
雙手握住樹枝的兩端,眼睛不眨的就往膝蓋上打。
“哎喲!嘶~喔~娘的!這麼硬!”
他疼得叫喚了幾聲,就氣啾啾的雙手握住樹枝的一端。
使了狠力就往地上砸。
“啪”的一聲,伴隨着木材的斷裂聲,那樹枝就一分為二了,一半在他手裡,一半在地上。
段珩覺得雙手被震得發麻。
撿起地上那節樹枝,轉身就往火里扔。
扔完了才發現有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他嚇得驚叫一聲,然後反應過來是沈嵐娘,忙尷尬的撫了撫胸口。
“臭小子,醒了也不說一聲,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沈嵐娘沒好氣的給他翻了翻白眼,她沒想到睜開眼看到的竟是這個害她滾下山的罪魁禍首。
這麼說昨夜也是他在照顧自己?將功贖罪來了?
她心裡糾結着要不要好好教訓這個小屁孩,但想到他畢竟還是個孩子,當時肯定也嚇壞了,還懂得熬着夜來照顧她,也是個心存善念的,若是她還教訓他,會不會把他這善念給打擊沒了?那她豈不是摧殘祖國的嬌花?她暗自猛搖頭,決不能!
段珩見沈嵐娘盯着他看,就是不說話,以為她肯定是還在生他的氣。
“你別這麼看着我!我又不是故意推你下山的,你看我大半夜跑來給你升火,昨夜若不是我,你可能都凍死了,咱們也算扯平了,你可不能這麼小心眼,小爺我可不欠你的了!”
沈嵐娘又給了他一記白眼,才悠悠道:
“我的靈芝呢?”
“靈芝?”
段珩一愣,這才想起那兩朵靈芝,可是昨日回家後,他就沒再動過簍子,他也不確定他下坡找沈嵐娘,或者他下山這一路,有沒有把靈芝弄丟。
“我不知道它們還在不在簍子里……”
沈嵐娘:“……”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給?說好的一人一朵,你這臭小子怎麼能言而無信?”
言而無信?在段珩看來言而無信等於沒義氣,他是混江湖的,怎麼可能沒義氣。當即他便反駁道:
“我怎麼言而無信了!誰叫你之前打我下手那麼狠?再說靈芝也是我先發現的!”
“誰先發現的還不一定呢,你只不過比我反應快了一步!再怎麼說我們打過商量,你也點頭了,靈芝也是我採的,難道你不應該給一朵給我嗎?拿了靈芝就跑,還推我下山,你還有理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說到推沈嵐娘下山,段珩就焉了,嘟囔了一句,又道:
“好了好了,我回去看看它們還在不在簍子里,要是在,我過兩天一定給你拿來好吧!”
“為什麼是過兩天?明天不行嗎?”
頓了頓,沈嵐娘瞪大了眼睛,看向段珩道:
“我說,你不會真把靈芝弄丟了吧?”
段珩狠狠的撓了撓頭,有些煩躁道:
“不是說了不知道嗎?你這臭小子還不信!我現在就回去看看它們還在不在!”
心道:小姑說明天讓我在家試喜服呢,還要給我布置喜房,小爺的喜房小爺當然要親自看着,可沒閑工夫來看這臭小子!
沈嵐娘見這小子說走就走,忙微抬起頭,喊道:
“喂!站住!”
突然的抬頭,雖然幅度小,她卻用了不少力氣,頓時一陣頭暈目眩,後面的“站住”二字也微弱了許多。
“幹嘛?”
段珩一腳跨在屋門外,一腳還在屋內,聽了沈嵐娘的喊聲,覺得這聲音好似不大高興,就站住了腳步,回過頭,心裡無辜,臉上卻裝得不耐煩。
沈嵐娘已經躺回乾草上,有氣無力的,“幫我倒碗水來再走唄。”
“哦!”
他見沈嵐娘聲音那麼虛弱,心裡有些同情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到了廚屋,段珩就氣得臉都黑了,比之黑夜更甚。
“說是倒水,水在哪?!明明是想讓我燒水!臭小子!竟占我便宜,等你好了,看我不把你打得求饒,叫爺爺!哼!”
他把鍋蓋用力一甩,便大起大落的往葯鍋里倒水,顯然氣的不輕,待水倒滿,小炤上也潑了不少水,葯鍋里的水也是滿得溢了出來,直接滴落緊了炤膛內。
段珩升了半天火,都沒升起來,小臉更黑了,恨不得直接甩手走人,但他到底是沒走。
端了葯鍋直接回了屋內,將石圈裡的幾塊石頭扒拉到了一塊,就連葯鍋放上去,在鍋底加了碳火。
沈嵐娘原先聽到廚房裡氣啾啾的罵聲,伴隨一陣“霹靂吧啦”的聲響,心裡還覺得好笑,但過了一陣,不再有什麼特別突兀的聲音傳來,她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段珩看到沈嵐娘又睡著了,鼓了鼓腮幫子,有些不滿,這臭小子竟然使喚他!老子半夜不睡覺也會困好嗎?
“喂!喂!起來了!你的水好了!”
沈嵐娘迷迷糊糊的被段珩推醒,有些反應不過來。
“傻了?醒了就自己喝水!老子要走了!”
段珩見沈嵐娘睜了眼,就把手裡盛了葯湯水的碗放在沈嵐娘旁邊,站起身,轉身就走。
他燒了將近兩刻鐘的水,人都快睡著了,實在也困德慌,恨不得現在就躺到床上睡大覺。
待段珩消失在門口,沈嵐娘才清醒了些,她小心的坐起來,端起身旁的水就喝。
水的溫度適中,不燙人,喝下去暖暖的。
石圈裡的火還燒得旺盛,看得出來是段珩又加了柴火。
跳躍的火光,映着沈嵐娘瘦弱的臉,顯得有些凄清。
沈嵐娘想,不管段珩明晚有沒有拿靈芝過來,後天,她一定得離開這裡了……
“喂!臭小子!跟你打聽個事兒!”
段珩去而復返打斷了沈嵐娘的思緒。
沈嵐娘抬眼看他,示意他有話直說。
段珩撓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他不想讓沈嵐娘知道他準備成親了,一是不想打擊如今病危的沈嵐娘,因為沈嵐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說過他討不到媳婦,雖然他無比的想在沈嵐娘面前嘚瑟。二就是因為他自己本身就覺得不好意思,難以啟齒了。三嘛,就是其實他還不想娶媳婦來着。
這第三點,也是他去而復返的原因之一。
他方才走到門口,想起沈嵐娘如今一個人生活,好像也是個孤兒?他想要麼白漯下村有另一個死了爹媽的,要麼他要娶的媳婦很有可能是臭小子的姐妹!若是這臭小子的姐妹,那這臭小子豈不是他大舅哥小舅子?
他越想心裡越好奇,跟貓撓一樣,於是,他忍不住又回來了,心想就算不是臭小子的姐妹,他也要打聽打聽他未來媳婦。
他湊到沈嵐娘面前,神神秘秘的小聲道:“唉,就是……你們村是不是有個孤女?就是死爹娘的那種……”
沈嵐娘扶着頭偏着,不解看他,“你問這做什麼?”
段珩半蹲在地上,離開了沈嵐娘一些,依舊神秘道:“你先說有沒有,我再告訴你。”
“有!”沈嵐娘回答,語氣肯定。
“那……她是你……是你姐姐或者妹妹嗎?”
沈嵐娘聽了這話,腦中有什麼重要的消息一閃而過,快得她抓不住,還另她感覺一陣陣的眩暈。
她搖頭道:“不是……”
“不是啊……”段珩沒來由的有些失望,這臭小子竟不是他大舅哥,也不是他小舅子。
他繼續道:“那……那個孤,孤女長得怎麼樣,漂亮不?溫柔不?賢惠不?……”
沈嵐娘無語,這關你什麼事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