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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臭丫頭,不是說要打架嗎?喂!有本事你別走!”

段珩嘴裡嚷着要打架,卻沒想真打,要不然方才沈嵐娘說的時候,他就直接撲上去了。

他不打,原因有二,一是他腿還有些坡,怕打輸了丟面子,二是,自從那次被沈嵐娘暴揍一頓後,他打心眼裡對沈嵐娘有了陰影。

沈嵐娘才走到屋門口,就看到堂屋內的一堆人,個個都在看着她,什麼表情都有。

沈嵐娘暗中扶額,她怎麼忘了古代屋子隔音太差,她與段珩的爭論聲音不小,想必堂屋裡帶耳朵的人都聽到了……

堂屋裡坐着幾個人,六男兩女,六個男子聚作一堆,沈嵐娘透過他們留出來的空隙,看到他們面前的圓桌上好似放了一副象棋,想必方才的吵嚷聲便是這幾個人下棋下到激動處發出的。

沈嵐娘有些意外在這樣貧窮的鄉下能看到象棋,並且還有人會下,會下就說明是識得上面的字的。

沈嵐娘看着這一棟相比其他農家宅子不知要好多少的青磚瓦宅,心裡再次肯定段家人腦子都有坑,要不然咋非要把逃婚的她娶回來呢?

六個男人中有兩個四十歲上下,這二人便是段珩的兩個伯父,大伯段茂遠,二伯段茂天。剩下的四個年輕男子,最大不過二十齣頭,分別是段茂遠的大兒子段昊、三兒子段孟,及段茂天的大兒子段剛、二兒子段飛。

兩個女子中,一個大着肚子,臉龐圓圓,眉目清秀,她是段昊的媳婦小朱氏。一位四十齣頭,身形纖長,想來是個身材高挑的,只是顴骨略高,眉尾上挑,給人一副尖酸刻薄之感,是段茂天的媳婦柳氏。

“喲!新媳婦出來了!”

都說相由心生,果然,柳氏一出聲,語氣就不大友好。

沈嵐娘不解,這仇恨是哪拉的?她沒有吭聲,堂屋裡安靜了半晌。

小朱氏頂着七八個月大的肚子緩緩起身,走向沈嵐娘,並輕輕拉了她的手,她動作緩慢,也很輕柔。

“弟妹,到嫂子身邊來坐。”

沈嵐娘見她態度友好,又是個孕婦,沒有拒絕。

堂屋裡圍做一堆的男子,段茂天與段剛,從方才沈嵐娘出現在屋門口時,只看了她一眼,有低頭去看那桌上的象棋。

除此二人,其他人也都對沈嵐娘友好一笑,沈嵐娘也一一回應淡淡一笑。

沈嵐娘坐下,小朱氏湊近她,低聲的給她介紹屋裡的幾人,沈嵐娘一一點了頭,表示知曉了。

只說的柳氏時,沈嵐娘看向柳氏,柳氏卻給了她一個白眼,眼神終於帶有不屑和厭惡的成分,小朱氏在一旁看着有些尷尬。

不多時,堂屋裡下象棋的幾個男人又吵吵嚷嚷起來,一個說走馬,一個說走車,聲音一個高過一個,好不熱鬧。

期間,段珩端着盆,臭着臉出了堂屋,目不斜視,也沒有隻言片語,好似當堂屋裡的人都不存在。

只沈嵐娘發現那柳氏對段珩也是一臉嫌惡,就連一直低頭認真下棋的段茂天也皺起了眉頭。

段珩出去不多時,就端着一盤冒熱氣的水進來了,他額發微濕,臉上還留有些許未乾的水漬,顯然是剛洗漱過,一張俊臉仍是臭的,但細看之下,又發現他耳垂微紅。

他向沈嵐娘抬了抬下巴,以命令式的口吻道:“臭丫頭還不快進來!”

說完也不待沈嵐娘反應,就自個端着盆,微昂着頭進了屋。

沈嵐娘不明所以,眼珠子轉了轉,很給面子的起身跟在段珩身後進了屋。

沈嵐娘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啪”的一聲,是段珩又重重的將水盆放到了洗漱架上,盆子震得水花四濺。

段珩一放下盆,就對沈嵐娘嘲諷道:“不洗臉就出去,也不嫌丟人!”

說完,又臭着一張臉,向屋門走來,走到沈嵐娘身旁時,還惡狠狠的瞪了沈嵐娘一眼。

沈嵐娘無語,只覺得這小子的行為又好氣又好笑,幫她端盆水便裝得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彆扭個什麼勁!

沈嵐娘坐到梳妝抬前,看着鏡中面色蠟黃憔悴的幼女,稍作猶豫,便從那件破嫁的衣裙擺上剪下兩條細長的布條。

黑髮纏着紅布條一起編了兩條大辮子,這是沈嵐娘唯一會的復古女式髮型了。

她沒再扎一個圓包,是擔心待會兒有人藉著她不男不女的裝扮向她發難。

沈嵐娘出屋時,堂屋裡已經擺上了兩張擺滿了菜桌子,在這鄉下,這菜式、這數量,當真堪稱“大戶人家”了。

堂屋裡此時多了好幾個孩子,一個個的都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桌上的菜咽口水,竟是沒一個人發現她。

這時段氏端着盤菜進來了,見她站在屋門口,又看到她纏着紅繩的兩條大辮子,覺得新奇又好看,便驚喜道:

“丫頭出來啦?正好,菜馬上就上齊了。”

“小姑”沈嵐娘點點頭乖巧的應了一聲。

“小姑真是疼新進門的侄媳婦啊,可憐我那兩個媳婦一大早累死累活的跟着忙活,也不見小姑心疼個!”

柳氏是段茂天的媳婦,向來是個小心眼又刻薄潑辣的,除了段茂天,也不見她怕誰。她不滿李氏花十兩銀子給段珩娶媳婦,自然也不會喜歡沈嵐娘這個十兩銀子娶回來的侄媳婦。

在柳氏眼裡,李氏可真真是偏心。

李氏肯花十兩銀子給段珩娶親,卻不見給個三四兩給她兩兒子娶親,她認為李氏銀子本就該存着,在她去世後拿出來讓三房,現在憑啥都給段坤段珩兩兄弟敗了?

那花出去的十兩禮錢,還有昨日那些好席面花的銀子都該有她的份,她心裡可是疼得要命!

其實段茂遠與段茂天兩家在村裡算是很不錯的富裕人家了,雖這兩年賦稅重,地里的收成入不敷出,但多年的家底也不是說敗就敗的,而這些都得益與段珩兩兄弟的父親段茂州,況且三家人早在十來年前便分家分戶了,李氏那時帶着段珩兩兄弟一起分了出來,所有的銀子田地分得清清楚楚,分家的時的銀子幾乎都是段茂州掙回來的,但柳氏明顯早就忘了這些。

段氏聽了柳氏的話臉色不大好看。這時兩個年輕婦人各端着一盤菜進了堂屋。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大約二十齣頭,神色有些冷,像是那種不大愛搭理人的性子,這是段剛的媳婦苗氏。另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梳着婦人髮髻,面色微紅,好似覺得有些尷尬,還有幾分膽怯,這是段飛的媳婦小柳氏。

段氏不滿柳氏的言辭,最後到底沒說什麼,只說讓苗氏與小柳氏不必再去廚屋,就又出了堂屋。

苗氏與小柳氏對視一眼,點點頭。

沈嵐娘跟在段氏身後出了堂屋。

“丫頭跟過來做什麼?別怕,在屋裡歇着,小姑再去拿樣菜,菜就齊了,快回去。”

沈嵐娘搖了搖頭,“小姑,我幫你,還有奶奶的飯菜呢。”

段氏看着沈嵐娘那雙烏黑真誠的大眼睛,方才被柳氏激起的不快說了消散,再次覺得這侄媳婦真是娶對了!

院里不遠處的段珩聽了這話,卻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這臭丫頭就會裝好人!還有!那她兩條土不拉幾的大紅辮子是咋回事?簡直丑爆了!

待到廚屋,朱氏正往盤裡裝菜,炤前坐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小姑娘正把炤堂里的柴火往外撤。

朱氏抬頭看到段氏身後的沈嵐娘,眼睛一亮,笑道:

“喲!這就是小珩媳婦吧?叫什麼名啊?”

沈嵐娘見這婦人性子爽朗,又沒有惡意,便笑着應道:

“我叫嵐娘”

“嵐娘?這名字好聽!

段氏接口道:“嵐娘,這是你大伯母。”

沈嵐娘喊了聲:

“大伯母好!”

朱氏大笑,連連應道:“誒!誒!乖孩子”,就似自己兒子娶了新媳婦,新媳婦改口叫她“娘”一樣開懷。她放下鍋鏟,對着炤前的小姑娘道:

“小梅弄好了吧?快過來認認你弟妹,再洗洗手,將菜端堂屋裡去,咱們早點吃飯。”

“好了。”

段梅應了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跑過來,喜滋滋的沖沈嵐娘道:

“弟妹好!我是小珩的大堂姐,小珩叫我梅兒姐,以後你也可以叫我梅兒姐。”

沈嵐娘見衝過來段梅就像一隻出了籠子、嘰嘰喳喳的歡叫的鳥兒,這才知道,這小姑娘看似安靜,實際卻是個活潑的,笑起來還有兩個梨渦。

沈嵐娘對這活潑的姑娘映像不錯,但對弟妹這個稱呼和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作姐,卻是接受無能。

她僵硬的笑了兩聲,道:

“呵呵…梅兒,姐,叫我嵐娘就好。”

“好啊,嵐娘!”

段梅不作它想,爽快的答應了。

朱氏讓沈嵐娘和段梅端着菜回堂屋,朱氏端着一大木盆飯,段氏端着給李氏準備的飯菜,三人一起回了堂屋。

堂屋裡的兩張桌子上都擺上了碗筷,段氏端着飯菜進了李氏的屋子,朱氏在堂屋裡與苗氏等人盛飯。最里的一桌坐了九個男子,除了之前下棋的六個,段珩也在其中,還有兩個,一個是段氏的丈夫段傑明,一個是段氏的大兒子段榮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