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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出來,費了好大勁才擠進了人堆里。

沈嵐娘手上正拿油紙包着最後一斤酸筍。

“小兄弟,你們這賣的是啥?”

小二哥也是十來歲的年紀,見了沈嵐娘和段梅兩個女孩,不大好意思與她們說話,又認出段珩是進過他們酒樓收保護費的小混混,上次還賣石頭給掌柜來着。

小二哥倒是不怕他,便向他詢問。

段珩雙臂抱胸,睨了小二一眼,得意道:

“這叫酸筍,也叫什麼,嗯……筍果!清漯鎮只我們家有!”

末了還不忘打開手臂,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尾巴要翹上天的模樣。

接着,他又道:

“你想要?想要也沒了,諾,那是最後一份,已經有買主了。”

他指了指小二哥身後,示意他仔細聽。

“聽見沒,你身後還有一大幫子的人喊着想要買的,你若是真想買,明兒我們還在這,你早點來!”

因着是同齡人,段珩此時又高興,便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最後還拍了拍小二哥的肩膀,以示鼓勵。

小二哥道謝,便鑽出了人群,去跟掌柜的稟報。

“怎麼樣,臭丫頭,我表現得不錯吧?”

段珩一臉邀功的表情,像個白痴。

沈嵐娘翻了翻眼皮,語氣不能再敷衍:

“不錯不錯。”

“哼!”

段珩哼了一聲,心裡篤定沈嵐娘心眼小,看不慣他的出色。

沈嵐娘之所以把攤子擺在東來酒樓。

一是,來東來酒樓吃飯的,都是比較富裕的,一旦釣上這些人,日後便不愁沒有銷路。

二是想試探東來酒樓對於有人在他們家門口擺攤,並影響了他們家的生意,東來酒樓會怎麼處理。

三是想看看東來酒樓對她的酸筍有沒有興趣。

如今得到的結果還不錯。

上次是臭烘烘的雞,掌柜的沒讓人將他們趕走,而是買下了他們的雞。

現在是酸筍,引了一堆人堵在了東來酒樓門口,掌柜的竟然也沒讓人來哄,而是讓人出來查探。

段珩看出她想跟東來酒樓合作的想法,便自我表現了一番。

筍賣完了,人也漸漸散了,有的進了東來酒樓,有的去了別處。

三人收拾着東西搬上車,準備回家。

東來酒樓的掌柜,劉掌柜這時候出來了。

他見是沈嵐娘等人,且看這架勢是要回去了。

便急道:

“哎!丫頭!是你們呀!來了怎麼也不跟老夫我打個招呼?”

劉掌柜抱怨了一句,又迫不及待道:

“是你們帶來了什麼炒筍果吧?還有么,我想嘗嘗。”

“掌柜的好。”沈嵐娘與段梅齊齊道。

劉掌柜的高興,忙回道:“好,好,好,丫頭們好,都好啊!”

段珩癟了癟嘴,這兩丫頭就會溜須拍馬。

沈嵐娘歉意一笑道:

“方才來的時候方坐下呢,客人便來了,一時抽不開身去與您打聲招呼,您可別介意。”

劉掌柜不知,上次來門口賣雞的也是她,也看不出來她是故意沒與他打招呼,便信了她的話,他擺了擺手,示意不礙事,並等着沈嵐娘回他後面的話。

沈嵐娘從牛車上拿下先前盛了炒筍果的籃子。

她掀開粗布,籃中的盤子已經空空如也。

“掌柜的,對不住,炒筍果已經沒了,但我們明日還會再來,明日來時,我們再送些給您嘗嘗。”

“好好,那明日丫頭你可得記得啊。”

“掌柜的放心,忘不了您。”

沈嵐娘拍着胸口保證,之後便與劉掌柜道別,上車離開。

劉掌柜心裡有些遺憾,又因好奇着那所謂的筍果,心裡覺得痒痒,他有些不自覺的期待明日早日到來。

沈嵐娘不想費時自己一點一點的將筍賣出去,她想找個合伙人,也想找個靠山,在這封建社會,懷璧其罪,她要賺錢,也要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

這東來酒樓能在這清河鎮開起如此規模,想必自有些門道。

況且經過前兩次賣野味,還有上次賣石頭工藝品,再到昨日賣雞,今日賣筍。

她覺得東來酒樓這個掌柜挺厚道,至少沒坑過她。

她決定賭一賭。

牛車走在坑坑窪窪的村路上,沈嵐娘彷彿看到了她的酸筍走向了整個禹朝場景,她被顛得屁股疼,又想,日後等她有了銀子,一定要把這條路鋪成水泥路,儘管水泥在這個朝代還沒有,但是,這不妨礙她的思緒。

她一路想像着自己未來的美好藍圖,便忍不住哼起歌來。

哼的歌還挺應景——鄉間小路。

車上的段珩與段梅都安安靜靜的,彷彿都被她的歌聲所迷。

沈嵐娘的聲音清脆稚嫩,儘管她故意裝得老沉,卻也掩蓋不了它的本質。

段珩打心裡覺得,儘管沒有牧童的笛聲,但這臭丫頭的聲音也似黃鸝般,婉轉好聽。

沈嵐娘重複的哼着,另外兩人竟也不覺得厭煩,沒有人打斷她。

似乎都很享受這種諧意。

不知不覺中,牛車進了村子,沈嵐娘收住聲。

卻覺得村裡好似有些不對勁。

她右眼皮突然跳得厲害,段珩與段梅也發現了不對勁。

往常在村口閑聊的人,現在一個都不見。

段珩有種不好的預感,便直接將段梅家的牛車往家裡趕。

還未到家門口,邊遠遠的看見老宅旁邊的宅基地處圍滿了人。

段珩扔下牛繩,直接跳下車跑了過去,沈嵐娘緊隨其後。

“哎……”

轉眼車上便只剩段梅。

她心裡也着急,但又不能不管牛車。

只得牽起牛繩,催着牛快走。

沈嵐娘擠進人群,便見段茂遠父子,段茂天父子,及那十來個少年正與十多個壯漢對勢而立,壯漢面前帶頭的是張庄。

氣氛劍拔弩張。

而少年們身後是李氏等幾個婦人,個個都面色凝重。

除此之外還有李郎中,似乎在醫治着誰。

段珩也蹲在那處,一少年正給他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沈嵐娘跑過去,發現地上躺的竟然是青哥!青哥身下渾身是血,沈嵐娘看到李郎中正在清理他的傷口,傷口在小腹處,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手指粗細的竹尖狀的凸起,一看便知是竹尖從後刺穿了腹部。

沈嵐娘單抽一口涼氣,正好聽到少年說……

“他們不知為何想拆掉我們架起來的竹架子,便使勁搖晃,似不知青哥和小九還在上頭,小九沒站穩,險些摔下來,青哥拉住了他,沒想到自己卻摔了下來……嗚……”

少年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那蹲在青哥身邊,小心翼翼的給李郎中打下手的小九,也忍不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兩個少年也不過十一二歲,見了青哥這副模樣,自然害怕了。

那少年又嗚咽道:

“二哥,他們說我們不是村子裡的人,要將我們趕,趕走……”

“豈有此理!他憑什麼!”

段珩捏緊拳頭,就要衝上去與張庄那群人拚命。

沈嵐娘及時拉住了他,朱氏與段氏也眼疾手快,一同拉住了他。

段珩被幾個女人止住,不由大怒:

“放開我!我要跟他們拼了!讓他們嘗嘗我的厲害,看那張狗屁還敢不敢囂張!”

“小珩你別衝動!”

段珩不聽,扔掙扎着要掙脫。

沈嵐娘扯着段珩,回頭看了李郎中一眼,見他滿頭大汗,似乎十分着急。

“你別胡鬧了!先想辦法救青哥要緊,李叔需要安靜!”

沈嵐娘見段珩如一隻發狂的小獸,非要衝上去與人拼個你死我活。

她看不慣他這副遇事頭腦不清的做派,便出聲吼了出來。

段珩一愣,心裡自然也擔心青哥。

他們一起胡混有近兩年了,他大多時間都是在鎮上,與這幫少年混在一起,有時上山打鳥,有時下河摸魚,還一起搶過小孩的糖果,一起收過保護費,怎麼可能沒感情?

他安靜了下來,也發現李郎中面色為難。

“李叔,青哥怎麼樣?”

沈嵐娘率先問道。

李郎中擦了擦汗,抬頭道:

“這小竹枝連着主竹,不好取出來,他後背的傷口上不了葯,血止不住,又不好直接把他從竹子上拔出來,怕傷了筋脈,到時血更加止不住。”

沈嵐娘這才發現青哥身下是一根小腿粗的長竹,刺在青哥身體里的是長竹上分枝出來的枝丫,長竹砍回來時,這枝丫沒被削平。

青哥從高處摔下,正好被這根枝丫刺穿小腹。

“可不可以先將這根竹子鋸短,再將青哥翻過來上藥?”

“不成,鋸子太鈍,會使他的傷加重。”

李郎中沉默片刻,突然抬眼,好似做了什麼決定。

“多來幾個人,有力氣的!”

沈嵐娘一聽便知他要直接將青哥從竹子上拔下來。

幾個少年聽了上前,李郎中搖搖頭。

“茂天,茂遠,段飛,段虎……段孟,你們過來。”

幾人聽了上前。

“待會你們托着他,記住要托平了,特別是腰部,聽我口令,將他從竹子上弄下來!”

段茂天等人點頭。

幾人緊張的分立在青哥左右。

李郎中又與眾人說了細節,這才與段茂天雙手托在青哥的傷處兩邊。

而段飛與段孟托着青哥胸背,段茂遠與段虎脫着青哥的臀和腿。

段珩與沈嵐娘等人在青哥頭腳位置,死命壓住竹子的兩端。

眾人有些緊張,個個額頭上都冒了細漢。

在李郎中的一聲令下,托着青哥的六人同時抬起青哥,一步到位,很順利的將青哥從竹子上弄了下來,

圍觀的村民,見李郎中等人將青哥直接從竹子上拔了下來,不由得傳出了一陣驚呼。

抬着青哥的六人小心翼翼的令青哥趴在事先鋪好的褥子上。

之後,沈郎中剪開他腰部的衣裳,迅速給他上了止血藥,好在沒有傷到筋脈,又進行了一番醫治,他這才鬆了口氣給青哥慢慢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