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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嵐娘和段梅,小二哥在酒樓門口翹首以盼。

小二哥看着從巷子里跑出來的段珩激動道:

“回來了!回來了!沒迷路!走!姑娘,咱們進去。”

沈嵐娘慢悠悠的轉身,又回頭看了一眼狂奔過來的段珩。

段珩朝酒樓的方向甩了甩手。

沈嵐娘看到他的口型像是在說:

“進去。”

她確認再三,猶豫片刻,段珩便到了眼前。

他低聲道:

“走!進去。”

小二哥見三人終於肯挪步,差點喜極而泣。

三人進了酒樓,果然聽到樓上一雅間傳來打砸東西的聲音。

小二哥頭皮一緊。

加快腳步帶着他們從大堂繞去後廚。

才出大堂,正要往後院的廚房而去,遠遠便見另一小二哥,人正背對着他們。

原先帶他們進來的小二哥見了他,便喊道:

“狗蛋!”

沈嵐娘聽到這名字,嘴角抽了抽,段珩屋段梅卻好似習以為常,村裡小名叫狗蛋的多了,多到連一個二狗蛋都有兩種叫法,一種叫“二狗蛋”,一種叫“兩狗蛋”。

狗蛋回頭,卻是那個將沈嵐娘性別弄錯的小哥。

他最先看向段珩旁邊的小二哥。

“小山子?啥事?”

小山子指了指沈嵐娘等人。

“你快帶他們到廚房裡,前邊有貴客鬧着要吃她們家的筍,我還急着回去安撫安撫那位客人。”

狗蛋聽了快步過來,認出是沈嵐娘,便驚訝道:

“姑娘!你們怎麼在這?”

“你們認識?”小山子見狗蛋如此反應,不由疑惑。

因狗蛋常年呆在後廚幫忙,沒事不會往前院去,因此也不知前一個月,沈嵐娘等人與劉掌柜合作,直接將石頭工藝品送到酒樓來寄賣。

小山子卻不管狗蛋是不是與沈嵐娘認識,下一瞬他又急道:

“哎呀,狗蛋你別囉嗦,前頭的客人都快鬧翻天了,快帶他們去!我先回前邊去了。”

“等等,現在廚里正忙着呢,怕騰不出位置,再說沒有掌柜的允許,哪能……”

“等掌柜的回來我再與他說,前邊客人給鬧的你該知道吧,快快快,別囉嗦了,快帶她們去就是。”

狗蛋也聽說了前邊有人鬧,他也不是不知變通的人,便引沈嵐娘去里廚房。

“小山子!狗東西!還不快上菜!再偷懶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前堂的方向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吼聲,震的小二哥抖了三抖,顧不上回沈嵐娘等人,急急忙忙跑向廚房。

沈嵐娘隱約可見前堂的方向,轉彎處依稀可見一個有些肥胖的身影一閃而過,可不就是那白胖的劉掌柜?

狗蛋聽劉掌柜回來了,便對沈嵐娘等人道:

“掌柜的回來了,勞煩你們先在此等候,我先去請示掌柜的。”

話罷,狗蛋朝前堂跑去。

小山子端着一托盤的菜出來,正好抓到狗蛋的背影。

“狗蛋!”

他急忙叫了一聲,狗蛋卻好似沒聽見。

“唉!”

他急得跺腳,顧不上搭理沈嵐娘等人,便朝前堂跑去。

他跑進前堂,看到狗蛋站在劉掌柜身旁,嘴巴一張一合,不知賣說啥。

劉掌柜皺了皺眉,餘光看見他,便道:

“你過來!”

小山子怯怯的走過去。

“今兒叫你幫我那的炒筍呢?”

“被,被,被一個公子截走了……”

“……!”他就知道!

“那公子呢?”

“在,在樓上。”小山子顫巍巍的抬眼,看了看樓上的某間雅間。

劉掌柜會意,煩躁的擺了擺手,讓小山上將菜端去給客人。

他自己上了二樓,朝樓上那間門窗緊閉的雅間而去。

劉掌柜輕輕敲了敲門,沒人應,又敲了敲,還是無人回應,他抬手輕輕推門而入,看到滿地的狼藉,雅間隨處可見破壞的痕迹,他愣住,隨之而來的是憤怒,這誰幹的?這是要拆了他的酒樓呢!

當他目光四處一掃,掃到矮塌上歪靠着的人時,他噴怒的深情,立即便得滿臉痛心。

劉掌柜的關上門,壓低了聲音道:

“公子,你這是又要鬧啥?”

司徒炎睜開眼睛,涼涼的看了他一眼。

劉掌柜心口一跳,收口道:“我什麼都沒說!”

語調悲痛無奈,他心裡悲痛的想,為什麼公子總是敗家?為什麼公子總是給他搞破壞?

司徒炎靠在小塌上,再次閉上了眼睛,他整個人看起來清貴高潔,冷冷清清。

趁得一地的狼藉都變得不那麼刺眼了。

劉掌柜無暇觀賞這幅視覺衝擊過大的畫面。

他現在只想暴走,可是他不能,作為一個優秀的僕從,他必須弄清楚,公子為何要發那麼大的脾氣?

他苦思冥想,突然自己給了自己一個腦門瓜子。

他想起來了!公子這是鬧着要吃炒筍呢!

劉掌柜想通此間,立即殷勤道:

“公子消消氣,公子想吃的東西馬上就給公子送來!”

話罷,他打開門,急匆匆的往後院而去。

“姑娘!姑娘!”

沈嵐娘正發獃,突然聽到這急喊聲,她微微一怔,失焦的眼眸迴轉,就見那小山子激動的揮着手嚷嚷着,正向她跑來……

沈嵐娘嘴角一勾,笑了。

突覺小山子身後有異,她眼眸向上抬了抬,便見劉掌柜抖着一身肥肉,正跟在小山子身後氣息微喘的急走而來。

“姑娘!我們掌柜的答應讓你們進廚房了,你快快快隨我……嗷!”

“臭小子!要你跑那麼快?投胎啊!”

小山子那一聲痛呼,卻原來是被趕來的掌柜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

那肥厚的巴掌拍下去,沈嵐娘等人都替小山子覺得得疼。

小山子癟嘴,心裡委屈道:“你當我想啊,還不是那二樓雅間里的大爺難伺候,我都是為了酒樓着想,卻老是被你打罵,我小小打雜的,我容易嗎我?”

他越想越委屈,不自覺說出了聲,劉掌柜覺得他手巴掌痒痒,還想再給他來一下。

小山子見劉掌柜那肥厚的巴掌又舉了起來,嚇得溜了。

劉掌柜甩下抬起的巴掌,看了眼小山子的背影,冷哼一聲。

他回頭看向沈嵐娘等人,見段珩身後還背着一個背簍便道:

“丫頭,那炒筍可否再幫我樓做一盤?事後我一定會給活該相應的報酬。”

沈嵐娘點點頭,“幫做一盤不難,報酬好說。”

她留了段珩與段梅在外等候,隻身一人進入東來酒樓的廚房。

裡面是真的忙,卻也沒有忙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東來酒樓的生意不差,不僅有來往商客,還有本地的地主小吏,鄉紳富豪。

酒樓三層,這個規模在清漯鎮,乃至清河縣唯一一棟三層樓房,三樓是客棧,供來往商客留宿,二樓是雅間,一樓是一大廳並着幾間雅間。

這時候吃飯的多是在此留宿的商客,或是鎮上、縣裡下了衙的小吏,或是些出門玩耍貪嘴的富家公子,客流幾乎固定,生意隨不錯,卻再難更加興隆。

這幾年廚子換了好幾個,收入年年原地踏步,和別處的東來酒樓比起來,他這裡每年的收入年年都排在末尾,這到讓劉掌柜的鬱悶了好幾年。

廚房的幾個廚子見進來個小姑娘,還以為是新來的洗菜娘,不以為意,低頭忙活自己的。

直到劉掌柜讓其中一剛做好一道菜正準備炒下一道菜的廚子停手騰個位給那小姑娘,三個廚子的臉色才猛的一變。

特別是那被叫停騰位置的廚子,臉見煞白,見沈嵐娘是個小丫頭,又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一個小丫頭的廚藝哪能比得上自己?肯定是虛驚一場。

復又覺得掌柜的為何找了人來,莫不是覺得他做的菜不好,想要換掉他?今日一個小姑娘,明日是不是還會有別的人來,直到挑到比自己做菜好吃的人來,再將自己打發走?

如此反覆一想,那廚子頓時沒了精神氣,東來酒樓是鎮上最大的酒樓,他憑着本事好容易進來了,一大家子都指着他養活。

若是丟了這份工作,他豈不是又得回去啃那一畝三分地,過着全家人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

沈嵐娘見方才鍋鏟人聲哄鬧的廚房瞬間安靜了下來,神情微愣後掃了眾人一眼,見幾個提着鍋鏟的大叔臉色不好,這種不好不是“憤怒”、是“憂慮”和“惶恐”,連鍋里的菜快焦也沒發覺。

她瞬間就明白了其中關鍵,笑道:“那位大叔,菜快糊了,快翻一翻。”

她一說完,兩廚子手忙腳亂的開始提鏟翻鍋。一時安靜的廚房又熱鬧起來。

接着她又安慰似的跟那憂思過重的廚子輕聲道:“這位大叔,我只是借鍋一用,稍後還您。”

那廚子不知聽懂沒有,只僵硬的點點頭,後退了三四步不動了。

劉掌柜又去了大堂,他抬眼望了眼樓上,覺得有些頭痛,卻沒有再上樓去,只吩咐了個夥計去打掃。

記賬的夥計今兒告假,他招呼着客人,又結賬記賬,當爹又當媽,忙着呢,沒功夫搭理怪脾氣的公子。

再說公子需要的是炒筍,又不是他!

想到這,他有有些傷心,他盡心儘力伺候公子近兩年,竟連一盤炒筍都不如?

然而,更令他悲傷的是,他自己也在惦記着沈嵐娘的筍。

他手裡拿着賬冊,身在曹營心在漢,無法靜下心來,那炒筍果是有多好吃,才使得公子吃不到而生氣想拆了自家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