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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坤被段茂天一腳踹得跌坐在地,一臉憤怒的看着他,吼道:

“我是錯了!那又如何?我賣的又不是你家的房地契,你憑什麼管我?”

段茂天臉色陰沉,卻沒有打斷他。

“奶奶我也不是故意要害她受傷的,你們怎麼就一直揪着這個不放?你們當初還不是靠着我爹娘日子才好過起來的!現在這裡容不下我,那裡也容不下我,你們一個個的都容不下我,你們都是好人,都品德高尚!只有我壞!只有我下三濫!”

段坤梗着脖子紅着臉,聲聲控訴宣洩。

李氏面露不忍,聽他提起他爹娘,想到他從小便沒了爹娘,便心疼起來。她想段茂天打這麼幾下,也夠了,便要去扶起段坤。

誰知段坤一手揮開她,李氏踉蹌往後倒,邊上的三七和香草連忙扶住她。

段坤趁眾人怔愣之際,從地上迅速爬起來,撞開段茂天,朝門外跑了出去,“咚咚咚”的就跑下了樓。

段茂天一不留神就讓人給跑了,忙追出去,可段坤逃命跑得老快,他從屋裡追出來,段坤人已經到了院門了。

院門還敞開着,段坤不理會段茂天的呵斥聲,腿一跨,便跑出去了。

李氏從屋裡出來,無奈道:“茂天,算了,算了,他回來也挨了不少打,要是打有用他早醒悟了。他就是吃的虧還不夠,總有他後悔的一天。是我對不起茂州和他媳婦,沒幫他們教好兒子,都是我的錯……”李氏說著便暗自垂淚。

段茂天哪裡見得老娘哭,忙安慰道:“娘,這咋能怪您?要怪也怪我們幾個哥哥嫂嫂,沒能幫他管好兒子,小坤……唉!”

段茂天也不知該拿段坤如何,他雖兇巴巴的一副要狠狠教訓他的樣子,但到底真正下手的時候,還是不忍心,要不然也不會打那麼一兩下就停下來罵一兩句。

看段坤跑遠的背影,他面露憂色。

現在段珩不渾了,懂上進懂用功了,他很欣慰,便也迫不及待的想段坤也能變好。

可他心裡明白,段坤和段珩終究是不同的,他們的遭遇相同,境遇卻不同,資質……也是不同的。

段坤段珩從小便沒了父母,常常被村裡的孩子嘲笑疏遠,他們兩兄弟為這個沒少跟村裡的孩子吵架打架。

可每次都是他倆將別人家的孩子湊得屁股尿流,於是別人家的父母上門來算賬,他為了平息那些鄉鄰的怒氣,往往都是不問原由,便將他們兄弟倆痛批一頓。

他父親段常明去世的時候他已經十三歲了,他並不能理解段珩跟段坤被人罵做沒爹沒娘的野孩子,甚至野種時的感受,便也不能從這方面及時開導他們。

他也不能體會到段坤段珩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娘疼而他們卻沒有的感受。

在他們犯錯時,他往往只會一味的批評,並沒有去了解他們犯錯的原因,也從未想過去了解他們內心的想法。

他覺得他們兩兄弟慢慢的長歪了,除了李氏的縱容外,還有他們兩個伯父伯母的疏忽,他們沒能及時引導他們成長,以至於發現他們長歪之後,便再也不知如何將他們糾正過來。

段坤跑出了家門,便往鎮上去,這兩日他都要跑來廣源米鋪看看,看沈江回來了沒有。

沈江不在,他便進不了米鋪掙銀子。

他才站到米鋪門口,在門口整理米糧的一個夥計看到他,便沖他道:

“你小子今兒又來了!喲!這是怎麼了?這衣裳給破的……哎呀!這紅紅的是血吧?你受傷啦!被人打的?誰那麼兇殘,沖你下那麼狠的手?”

米鋪夥計一看到他,本只是照常與他打個招呼,誰知一抬頭,便見他心口的衣裳破了,露在外面的脖子上還有一道長長的血痕,便吃了一驚。

他雖對段坤沒什麼好感,卻也沒什麼仇怨,挺多是段坤在鋪子里上工時偷懶睡覺他看不慣罷了。

這會見着了他一副被人打過的模樣,便有些同情。

段坤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發現胸前的衣裳確實破開,露出一條寬縫,裡面的棉花也冒了出來。這衣裳是舊的,他到也不心疼,只是想到下狠手的是自家伯父,心裡到底有了怨氣。

他沉臉不快道:

“關你屁事!管那麼寬!沈大哥回來了沒?”

夥計心裡同情他,還想着要不要給他找葯出來擦擦呢,誰知他自己熱臉卻貼了冷屁股,暗怪道:我也沒打你罵你欠你什麼啊,你沖我發什麼火?

“沒有!”夥計被他的態度氣道,敷衍的扔下一句,轉身便回了店裡。

段坤先給了別人冷臉,還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這會兒別人給他冷臉,他卻又被氣着了。

他甩手冷哼,轉身便走人。

今兒正是清漯鎮的趕集日,街道上很是熱鬧,街道兩旁的吆喝聲,對段坤來說便是巨大的吸引力,他看到什麼都想買,想吃,可他手裡頭沒有銀子。

他看着身上破了一個大洞的衣裳,眼神暗了暗,往年換季奶奶都會給他準備兩套新衣裳,他都一年沒有新衣裳穿了,這次回來也不見奶奶給他備新衣裳。

他想自己去買一兩套新的來穿,手裡頭卻沒錢。

他想起了賭坊,便遙望西市,他有些蠢蠢欲動,可是他手裡頭沒有下注的本錢。

況且如今就算有銀子他大底也不敢去賭坊了,上次輸得那麼慘,害他在外頭吃了一年的苦,如今回來了,還不受家裡人待見……

段坤暗自搖頭,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未中的日頭有些曬人,段坤便往巷子里走。

穿過幾個鄰街的巷道,他時不時能碰上個賣吃食的小攤販,他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出來之前,他只不過匆匆喝了兩碗粥。

段坤摸了摸肚子,心道,手裡還是要有銀子,不然肚子餓了都吃不上飯。

段坤打算出鎮上山去,打只野雞來打牙祭,過去一年裡他沒銀子吃飯的時候,便是靠山上的野雞野兔過活的。

早知回來也是如此,甚至還要被家裡人打罵,他便不回來了。

段坤鬱悶的想着,人已經出了巷子。

他打算沿主街道走去鎮口,路程短些。

可他才出巷子便發現前邊人聲鼎沸,前方二三十米處竟排了兩溜人,不知是要幹什麼。

他好奇的走上去,張望着這兩條隊伍的最前端,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