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進來的六人,以張管家為首,報明了意圖,得了吳縣令的首肯,便步伐統一的往公堂里走去。
“草民拜見大人。”六人的聲音響起,先給吳縣令行了禮。
這些人中,除了張管家站着,張仕高半跪着,其餘的人都實打實的跪趴到了地上,他們第一次進縣衙門,也是第一次見到縣太爺,緊張的同時又覺得害怕。不打抖已經算很不錯了,哪有敢不跪的。
吳縣令心裡找到了些平衡,終於來幾個像樣的草民了,若不然他都要懷疑他治下的百姓是不是膽子太大,見了官都敢不下跪了。
他沒有讓人起來的意思,直接道:
“你們說你們要來給段珩與沈氏做證,這是真的?”
“回大人,是真的。”張管家不急不緩道。
吳縣令一本正經的瞧了他兩眼,便擰眉道:“你是?”
“回大人,小人是白漯上村段員外段老爺家的管家,鄙姓張,大人可叫我張管家。”
吳縣令點點頭,“張管家,段珩可是你家老爺的徒弟?”
“是”
“那五月初一當晚,段珩何時去的府上,又是何時離開的?”
“回大人,五月初一晚上戌時初刻,段珩便隨着他的十來個師弟到了莘園,直到亥時末才離開。”
吳縣令摸着鬍子,又點了點頭,他抬了抬聲音,問底下的人道:“還有誰能證明五月初一當晚段珩就在莘園嗎?”
他話才落,便有一人回道:“回大人,草民能。”
“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草民張仕高”張仕高抬起頭道。
吳縣令點頭,示意張仕高繼續。
“五月初一當晚,草民去莘園去得有些晚,由於師父一直是單獨教導段珩,因此草民一開始去時並未看到他,但亥時末卻見他隨着師父從後院出來,因此草民以為,五月初一當晚,段珩確實一直都在莘園。”
“你中途那麼長一段時間都未見到他,怎麼確定他一直心莘園?”一個大漢突然冷哼了聲。
接着他又道:
“大人,我們懷疑莘園的人都在包庇段珩,甚至這個張管家都極有可能是幫凶!他們的證詞根本不可靠!先前不是說他們兩個小的傷不到我們幫主嗎?但若加上這個張管家呢?張管家的功夫我們兄弟可是見識過的,要害我們幫主簡直輕而易舉!溪裡頭那把匕首……”
“大膽!”吳縣令怒拍了下手中的驚木。
“一時說一個是兇手,見誰咬誰?你們真當我這衙門是你們開的嗎!沒證據別給我瞎嚷嚷!”煩人!
“大人!”
“怎麼?我說錯了?”吳縣令不耐的諷刺了句。
這時張仕高突然道:“大人,草民是白漯上村裡正張庄的兒子。”
眾人一愣,不知他為何突然說起自己老爹。
張仕高不管在場的人反應如何,他繼續道:
“白漯上村的人都知道,我們張家與段家有仇怨,向來不和,小的沒有立場包庇他,也不會包庇他,小的說的話遵從本心,句句屬實,當晚戌時三刻之前我便已經在莘園,若段珩是中途才來的,我不可能不知道。”
話落,他看向段珩,這時,段珩也在看着他,二人目光涌動,不知在交流着什麼。
那提出質疑的大漢不甘的退回原位。
此處爭議結束,吳縣令對下頭跪着的人道:“你們呢?是來給誰作證的?給沈氏?”
這幾個老實跪着的人,看起來讓他舒心多了,吳縣令心想。
底下跪着的那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老實巴交的漢子道:
“大人,張仕高說的沒錯,他家與段家確實有恩怨,他是最不可能包庇段珩的人。”
那漢子先證實了張仕高的話,才切入正題道:
“我們幾個是段珩的鄰里,五月初一晚,小的與小的媳婦還有娃兒準備入睡時,都聽到了車馬路過的聲音,那時我家娃兒還高興的說沈姐姐回家了……”
“那時大概是什麼時辰,”
那漢子不好意思道:“大人,我們鄉下泥腿子記的時辰不準,但依着經驗推算,大概是在戌時三四刻之間,那晚雖沒有月亮,但往常小的一家都差不多是那個時候入睡。”
吳縣令點頭,又去問另外三人,得到說法都差不多。
這時一大漢卻不依不饒的抓了疑點反駁道:“大晚上的,你們都沒瞧見人,怎麼知道那馬車上的就是沈嵐娘。”
最初開口的那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聽了這話,頓覺不高興了,他梗着脖子道:
“晚飯前,我家娃兒還在段家玩呢,他們回來便說天晚了,李奶奶家都要吃飯了,段珩哥哥他們都回家了,咋沈姐姐還不回家呢,那後來回來的不是沈姑娘是誰?!”
“是啊,那車上不是沈姑娘是誰?我早上拿筍子去作坊賣時,還碰上坐馬車去鎮上的沈姑娘了呢,她還讓我把筍子放他們車上去,還讓我媳婦跟閨女坐上去呢,大晚上坐馬車回段家的不是沈姑娘又是誰?”
“有可能是別的人……”
“誰大晚上的還坐馬車去人家家裡?”
“就是啊,沈姑娘那輛馬車行走的聲音我可聽了無數回了,戌時三刻回家的絕對是沈姑娘!”
那不依不饒出聲反駁的大漢被幾個人輪流嗆得說不出話來。
吳縣令滿意的摸了摸他那圓滾的肚子,道:
“王陳皮,你也瞧見了,案發地點與白漯上村太遠,王傳虎又曾從高處滾落,從時間時間上來看,他去到山上再從山上滾下來,絕對是在戌時三刻之後了,段珩與沈氏確實沒有作案的時機,你們還有什麼不服?”
王陳皮訥訥道:“那謀害我們幫主的是誰?”
吳縣令靠在椅背上懶散道:“那就得慢慢再查了……”
誰知他話才落,公堂門外突然有人高喊道:
“小的知道是誰,大人,您千萬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啊,小的親自看見的,小的知道兇手是誰……”
吳縣令下意識坐直了身子,好奇的朝門口看去,見一個衣裳襤褸,渾身臟污的乞丐擠到了門內,他在門口一跪下,人便匍匐在地,嘴裡高聲喊着自己知道真兇。
堵在門口圍觀的百姓紛紛議論起來,段家等人才松下的心,聽了這人的話,不知為何又提了起來。
吳縣令靠回椅背上,心煩的啊,這案子咋就沒完沒了呢?
“何人喧嘩!”
他沖站一邊的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會意,就要去趕走沈鐵木。
青龍幫的人似乎明白吳縣令的意圖,他們急忙出聲道:“大人!既然這人說他看見了兇手,大人為何不讓他上到公堂來,大人難道是想包庇兇手嗎!”
吳縣令氣得臉紅脖子粗,他怒道:“胡說八道什麼!小心我治你一個污衊朝廷官員之罪!”
青龍幫沉着臉不說話,臉上的不服氣卻顯而易見。
吳縣令氣得吭哧喘氣道:“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