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伯指着自己的大腿根部，看着秦薇薇的眼神似乎都抬不起頭一樣，那種羞愧難忍的眼神，彷彿他都快死了。

秦薇薇是醫者，即使察覺到厲崢衍似乎不高興了，她也絲毫不在意，道：“老伯，我是大夫，大夫不分男女，你可以給我看看。”

“我原先在秦家的醫館看過，城裡的秦大夫給我們一些人免費治病，但是……就是美好。”老伯坐在地上，一隻手把褲腿升上去，他臉上已經紅了一片。

秦薇薇沒有說話，這佝僂老人原本就已經不好意思了，要是她在這時候開口說些什麼，徐老伯就更不好意思了。

厲崢衍無意識就擋在了秦薇薇，秦薇薇一半被隱在厲崢衍身後，這是一種保護欲的體現。

老人松垮的褲腿的一直向上卷，直到升在了最上面，果然，在大腿根部處，有一道長寬各有五厘米的一道創口，上面有不斷的膿血滲出來，因為淋雨的關係，上面的滲血看着驚心動魄！

秦薇薇下意識去摸了徐老伯的額頭，果然額頭是滾燙的，像這種老人，發著燒，還能堅持這麼久，不就是靠求生意志才活着的么。

秦薇薇蹲下身子，檢查了傷口，紅腫熱痛，是典型的炎症表現，不過這傷口好像有點不一樣，上面泛着一點黑色感覺。

秦薇薇問道：“他們給你用了什麼葯？”

徐老伯也不知道，想了想，“大夫說，好像是金瘡葯。但是我這傷口，原來就是在逃難的時候被割了差不多一指頭，現在就變成這麼大了。什麼葯也好不了，我還和大夫說了，既然號不要，不要把葯浪費在我身上了。”

秦薇薇原本還沒有注意到，只是這些人身上原本就是數日數夜都沒洗澡，身上本來就有一股惡臭味，秦薇薇常年聞了也沒有嫌棄他們，這個條件，當然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這時候湊近了聞，秦薇薇就感覺到這個老人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味道，是一種……

爛蘋果的氣息。

秦薇薇問道：“老伯，原先沒有發生水災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很瘦，而且吃的多？”

徐老伯微微一愣，驚道：“是啊，姑娘你可真神，我從四五起，就開始這樣，吃的多，小解也多，但是人就是日漸瘦下去了。”

秦薇薇點點頭，這就明白了，為什麼徐老伯的這個傷口會難以恢復，多飲多食多尿，日漸消瘦，再加上這個爛蘋果的味道。

酮症酸中毒，糖尿病。

如果是糖尿病的人，這個傷口就會比一般人難以恢復多，更何況現在條件這麼差，他發炎了，更加難好。

她屬於外科醫生，這裡是古代，也不能看老伯的血糖和糖化血紅蛋白情況，她在書上看到過，古代中醫裡面是有治療消渴症的藥方的。

秦薇薇從背包里的醫藥箱給老伯傷口做了簡單的消毒處理，上面的濃水也洗乾淨了，秦薇薇寫下一個藥方，還在上面畫上了雙鳳鬥彩的圖案交給徐老伯道：“上面的雞蛋油，裡面加上冰片白礬兩味葯可以消炎生肌。另外這個藥方是內服的，你給之前給你看病的秦大夫。”

老人接過藥方之後，有些猶豫，道：“可是，城裡秦大夫，原本他和其他幾個秦老闆都會在城裡舍粥看診，現在，都不再繼續了。我把這個藥方拿過去，人家的也不會理會的吧。”

秦薇薇知道，他們不再繼續是因為忙着哄抬米價去了，好事由這邊來做，自然是要斷了的。秦薇薇道：“老伯放心，我這張方子，他一定會接，還會免費給你葯。”

“真的？那我真是太感謝了姑娘了。等們重建家園，姑娘和先生一定要來，我們所有村民都會招待先生和姑娘。”徐老伯興奮說著，瞬間有沉寂下去，默默道：“只是，現在官員都這樣，不知道會不會有這麼一天了。”

厲崢衍問道：“老伯的這個病，有沒有大問題？”

秦薇薇看了老伯一眼，道：“沒什麼大問題，不過飲食要注意，等水災過去之後，老伯多吃粗糧這些。就好。”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秦薇薇沒有多說，糖尿病這種問題是伴有終身性質的，她還沒有試過中藥是不是能治療好，但是像這種老人沒有錢，自己和他說太多反而會引起他的負擔。

“走，進去吧。”厲崢衍攬着秦薇薇的纖腰，不知不覺中佔有慾十足。

外面人看徐老伯回來了，臉上紛紛笑了出來，連忙上去問道：“徐老伯，你的腿怎麼樣了？”

“就是啊，這麼大一個口子呢。”

徐老伯臉上笑着，心中已經高興的要死了，道：“神醫啊，真是神醫。姑娘給我弄了一下，我的腳上原本是火辣辣的痛，現在都好多了。”

放眼望去，這裡的人各個面黃肌瘦，上回有大夫已經診治了一批人，秦薇薇認出來，裡面有不少人是上回診治過的。幸虧上回診治了一批，否則有許多人恐怕是活不下來了。

唉。

無聲的嘆氣聲在自己胸口中蕩然掃過，腰間徒然一緊，是厲崢衍在安慰自己。

秦薇薇感覺稍微好一點了，忽然拍拍手，問了大家，道：“各位，現在官府無德，就像是一隻chīrén不吐骨頭的餓狼。你們就不想為自己的賭一把嗎？”

下面人原本都在說著這個面具大哥好人，神醫神，秦薇薇這話一出來，大家都忽然住口了。

那個扁頭小夥子忽然怯生生問道：“怎麼賭？”

厲崢衍道：“官府這麼對你們，你們應該合力起來一起反抗，推翻這些無德的官府！”

扁頭小伙看了一眼大家，害怕道：“官府，有官兵，有刀。我們害怕。”

“官兵才多少人，你們有多少人？”秦薇薇似是反問，似是鼓勵。

就怕空氣突然安靜。

眾人都在看着對方，低着頭，可是……

沒有一個人敢去看秦薇薇和厲崢衍。

“走吧。”厲崢衍道。

是啊，饅頭吃完了，該回去了。

這個州府早就病了，這些人，真正要救他們，就應該讓朝廷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