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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夢境之外。

林子里,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是木柴燃燒的聲音。

雲長歆急着趕回幽州,所以一直趕路到太陽落山,今晚要跟屬下們在林子里湊合一晚。

都是一幫糙老爺們兒,風餐露宿自然是無所謂。至於向芷遙,雲長歆不發話,也沒人敢說什麼。

七八個人圍着篝火稀稀拉拉坐了一圈,一個少年蹲在火旁邊,緩慢旋轉着火上半熟的烤肉。

其中幾人在頻繁交換眼神,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燒柴的聲音襯得夜晚格外寂靜。

雲長歆背靠着樹榦,似乎對屬下的小動作毫無察覺。

終於,有人開口。

“侯爺,有件事,我不知道現在提合不合適。”講話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齣頭,人高馬大,面目威嚴。

雲長歆緩緩睜開眼,正要說話,一個稚嫩的聲音卻搶先一步,不爽的響了起來。

“侯爺?林鵬飛,你腦子沒毛病吧?”講話的是那個正在烤肉的少年。他停下手上的動作,側頭瞪着那中年男人,“該叫主公!”

林鵬飛雙目危險的眯起,“小子,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少年站起身,走到離林鵬飛兩步遠的地方站定,抱着手臂,挑釁的看着他,“有沒有我說話的份兒,是咱們主公說了算。倒是你,現在還用‘侯爺’稱呼,你該不會是覺得,咱們主公應該奉那雲琰為王吧!”

“你!”

“被我說中啦?惱羞成怒啦?”少年搖頭晃腦的笑着,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忽然俯下身子,彎着眼角,“要是真被我說中了,那你不該跟着我們一起南下啊,你該去的地方是北邊。”

少年這話說的含沙射影,但在場的眾人都是絕頂聰明,自然聽的出來少年的意思

北邊,指的是京都,指的是雲琰。

這就是在變相的質疑林鵬飛的忠誠。

少年笑的一臉痞氣,弔兒郎當。林鵬飛臉色鐵青,噌的站起身來,緊握的雙拳青筋暴起。

“好了,你們倆都坐下。”雲長歆發話,及時制止了一場惡戰,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一副頭疼的樣子。

“遵命。”少年抱拳,臉上笑容絲毫不減,一副不嫌事兒大的樣子。回到篝火邊接着旋轉烤肉,口中小聲抱怨下面有些烤糊了。

林鵬飛就沒少年這麼隨性了,他依舊握緊雙拳,雙目圓瞪的怒視着少年,並不想這麼就算了。

為了安撫手下人的情緒,雲長歆開始和稀泥,“稱呼我什麼都無所謂,侯爺主公都成,直接叫名字也沒問題。小明,以後不要在稱呼上做文章了。”

小明是在叫那個少年。這個能氣死人不償命的少年在雲長歆面前卻出奇的乖巧,繼續抱拳,“是,遵命。”

雖然說了少年幾句,但不痛不癢的。林鵬飛知道雲長歆是維護那少年,冷哼一聲,坐回原處。

少年嘴角上揚,那得意的樣子,分外的欠抽。

雲長歆一陣搖頭嘆氣,將話題回歸到一開始,“鵬飛,你剛剛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林鵬飛的語氣略有緩和,“我是想問問,皇帝的那封信,你想怎麼處理?”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林鵬飛所言,正是他們都擔心的問題。

“有什麼好建議么?”雲長歆不答反問。

林鵬飛沉聲道,“屬下以為,家國大事在先,兒女私情在後。讓夫人給皇帝回信,這件事兒,您應該不難辦到。”

林鵬飛字字鏗鏘有力,氣勢逼人,然而回復他的並不是雲長歆,而是那個欠欠的聲音。

“講個話都這麼夾槍帶棒的,你還把自己當個屬下么。”

“宮明,你找死!”林鵬飛實在是忍無可忍,沒有再顧忌雲長歆,飛身朝少年撲去。

就林鵬飛這體格,要是被他抓住,怕是要直接被揍殘了。

然而叫宮明的少年臉上笑容不改,向後一個滑步,靈巧的躲開林鵬飛的攻擊,揶揄道,“連主公的家事都要你過問了。我說林副堂主,再過兩年,你是不是乾脆自己翻身做主了?”

宮明針對林鵬飛到現在,這句話是最有攻擊性的。

此時兩人已經過了四五招,林鵬飛收勢,冷哼一聲,“娃娃見識。這封信雖是侯爺的家事,可它關係到的是侯爺的榮辱,幽州強弱,這就是國事!”

“侯爺是先帝的子嗣,以此身份繼承皇位是天經地義。不然,同那草寇反賊何異之有?就算真能成事,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於南昌的江山社稷百害而無一利!你們稱呼他為主公,是想陷侯爺於不義之地嗎?”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鵬飛身上。唯獨雲長歆例外,這個領軍人物正懶洋洋的靠在樹榦上,面無表情的盯着不遠處的篝火。

他真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奇葩的手下。商量個回信,都能給他扯到江山社稷上,然後逼逼叨個沒完……

“我說諸位,扯遠了。”雲長歆無力的開口,側過臉看着林鵬飛,第二次試圖把話題拉回最開始,“鵬飛,不是我不儘力,是我實在沒辦法。”

雲長歆已經發話,參與討論的人紛紛閉嘴,林鵬飛和宮明也不再針鋒相對,各自坐了下來。

林鵬飛道,“侯爺仁慈寬厚。顧念舊情,自然辦不好這事兒。不如交給屬下們,用不了三日,定能解決。”

將楚漣兒交給他們?讓他們嚴刑逼供么?

雲長歆眼中划過一絲冷意,他太清楚把楚漣兒交給手下人會是什麼結果。

按說,他和楚漣兒走到今日這一步,她的死活早已與他無關。離開京城的時候帶着她,也不過是念着以往夫妻一場,不想她日後過得太落魄。

現在她既然不願意幫他,他也無需再顧念什麼情分。就把這麻煩丟給手下人處理,不論他們是用什麼手段,只要達到他的目的就行。

可是……

這女人太過明顯的性格變化着實令他不安。

在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之前,他不允許任何人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