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遙快走兩步，拉住雲長歆的手臂，神情渴求的望着他的眸子，“我想幫幫他，可以么。”

雲長歆微微皺眉。

之前被雲長歆發火兒的樣子嚇怕了，見他神情不悅，向芷遙立刻鬆了手，連聲道歉，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望着垂着頭的小女人，她臉上的難過是無法掩蓋的。雲長歆想說些什麼，可猶豫過後，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走吧，咱們先去茶樓歇歇，等其他人。”

說罷，率先離開。

向芷遙抬眸看了眼雲長歆的背影，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他一定認為她又在惺惺作態了吧……

的確，她提的要求真的挺無禮的。幫人，要怎麼幫？除非是收養這個孩子，不然無論做什麼，都是治標不治本。

而雲長歆貴為皇子，當今聖上的親弟弟，會去收養一個舊街老巷中的小乞丐？那還不落人笑柄啊。

明知道幫不了，還裝模作樣的去求人，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噁心，看來雲長歆對她的印象又要差了……

進了茶樓，雲長歆點了一壺最普通的茶水，饒有興味的把玩着桌上的茶具，似乎是對剛剛發生的事毫不上心。向芷遙忍不住問道，“川，如果剛剛那件事，發生在幽州，你會怎麼做？”

雲長歆抬眼，正對上向芷遙的眸子，霎那間，她眼中的執着期盼闖入了他心裡。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就在向芷遙以為雲長歆又要不理她的時候，雲長歆輕聲道，“我沒什麼好辦法。就是加強教化而已。”

向芷遙愣了愣，喃喃的道，“我還以為你會對這種事徹查到底，如果是家境貧困的，就慷慨的給他些銀兩……”

雲長歆挑了挑眉，“查案不是我該做的，是縣衙。”

“哦。”

對哦，他是侯爺……要是他把縣衙的工作幹了，要縣衙幹嘛的？

向芷遙忽然想起來，以前在哪篇管理學的天書上提過這道理，各司其職才有最高的工作效率，在古代越職更是大忌。

正想着，雲長歆的嗓音悠悠傳來，“你是不懂政治吧。”

他那語氣太隨意自然，跟平常嘮嗑沒什麼兩樣，向芷遙也就下意識就答了個“是”，而話一出口，她就察覺到了不對。

楚漣兒是雲長歆的老婆，她懂不懂政治，雲長歆不該最清楚么？

那剛剛他問那句話的目的是……試探？

一股寒意襲卷了周身，向芷遙意識到，現在的雲長歆，很有可能已經發現她不是楚漣兒。

他會怎麼做？

如果他一直留着楚漣兒在身邊，只是因為楚漣兒尚有利用價值，那她一旦暴露，等待她的還不是死路一條？

向芷遙竭力保持着鎮靜，想喝口茶水掩蓋一下驚慌，可她的手一直在發抖，根本不敢去拿茶杯，只得目不斜視地盯着桌子。

過了好半天，心驚膽戰的抬起頭，偷瞄雲長歆的神色。

雲長歆看上去平靜極了，目光落在窗外，閑適的望着街上的車水馬龍，彷彿剛才那句能把人活活嚇死的話不是從他口中出來的一樣。

向芷遙不敢說話，端起茶杯，故作鎮定的喝水，卻在放下杯子的時候，讓輕微的碰撞聲出賣了她的緊張。

方才飯局上說過的話，現在細細想來，也有很多地方很可能成為破綻。

她根本不了解楚漣兒說話做事的風格，本來應該保持緘默的，可吃飯的時候，雲長歆時不時就對她笑的溫柔，又一直引導話題發展，結果她就說了好多話……

說了好多不該說的話。

正當向芷遙提心弔膽的時候，街上傳來一陣嘈雜，聽上去聲源在隔壁的巷子里，隱約有孩童的叫嚷聲。

下意識的雲長歆，見他眉頭皺起，看不出是要袖手旁觀，還是要淌個渾水。向芷遙尋思着，去跟雲長歆請示，有可能被拒絕，於是還是選擇了直接開溜。

跑到聲源所在的巷子，情況跟她預料的一樣，就是熊孩子打架，但她沒想到的是，主人公是偷了她荷包的小孩兒，而且還是躺在地上被打的那個。

六七個年紀更大的孩子圍着他拳打腳踢，倒在地上的那個就只能用細弱的手臂堪堪護着頭，緊咬着牙關，不讓自己痛呼出來。

“都住手！”

向芷遙喊了一嗓子，那些大孩子聽到後，紛紛停了下來，將目光轉到她身上。

走到現場，向芷遙也是極度驚訝，因為那些施暴的孩子也都是穿的破破爛爛。雖然比地上的小可憐好了不少，但依舊不是正常人家孩子應有的狀態。

見打人者沒有走人的意思，向芷遙不緊不慢的開口，“你們的問題你們私下解決，我並不是要多管閑事，只不過，被你們打的那個今天偷了我的東西，我跟他的賬，還沒有算呢。能不能行個方便？”

話音未落，這群十二三歲的古風不良少年突然扭頭就撤，向芷遙回過頭，毫不意外的看見了雲長歆，他剛剛巷口轉過來。

這……

王子皇孫的氣場果然不是蓋的。

來不及探究雲長歆怎麼出現的這麼及時，向芷遙急着朝受傷的孩子走去。

然而，那小孩兒用驚恐的眼神看着向芷遙，從地上爬起來也想跑，腳底下絆了一下，又摔倒在地上。

很明顯，這孩子把她嚇唬別人的話當真了。向芷遙沒好氣兒的道，“跑，你還能跑哪兒去？”

這條巷子是死胡同，先前那些大孩子都是翻牆走的，眼前這個小可憐可就沒這本事了，況且有兩個成年人在，他自知是跑不掉，就坐在原地，驚恐的盯着兩人。

看着那孩子身上的傷痕和眼中的驚恐，向芷遙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問他的傷勢，還是該問他為什麼偷東西。

緩步走過去，蹲下身跟那孩子平視，默默看了他許久，最終問道，“你爸媽呢？”

孩子看了看向芷遙，又看了眼她身後的雲長歆，小胳膊顫顫巍巍的指向一旁的狼藉。

向芷遙看過去，她的荷包就凄涼的躺在那裡，還沾了一堆土。

向芷遙無語。看來這孩子是被嚇得不慘，現在還認為她是來找他算賬的。

“回答我的話，你爸媽呢，不答話就把你送官府去。”

在向芷遙兇巴巴的威脅下，小孩兒才小聲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