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的時候,向芷遙無所事事,乾脆跑到雲長歆身邊和他聊天,“王爺,民女好奇一件事,不知可不可以跟王爺打聽。”
雲長歆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想問我如何懂得木料?”雖是問話,語氣卻是極為篤定的。
是的,沒錯。向芷遙驚訝的道,“王爺如何知道我要問什麼?”
雲長歆只是笑,也不告訴她為什麼,只回答她先前的問題,“我在民間那陣子,跟着一個雕刻師傅做學徒,所以無論木料還是石料,我都懂得一點。”
向芷遙訝然瞪大眼睛。
他年幼的時候,做過學徒?
雖不知道那段流落民間的生活對他來講意味着什麼,但向芷遙依然覺得驚訝。這樣一位身份尊貴的王爺,竟將自己的過去如此坦率的分享給她……
“你想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了。你是不是該禮尚往來,也回答我一個問題?”雲長歆抱着手臂靠在門框,好整以暇的笑着看她。
這什麼禮尚往來的鬼方式?向芷遙挑了挑眉,語氣恭順,“王爺請講。”
“今天怎麼又遮上臉了?”
唔,這個問題繞不過去了么……向芷遙轉了轉眼珠,想到一個極好的說辭,“王爺夫人的容貌,讓這些工匠看了,多不合適?是吧?”
“可現在這裡只有你我二人。”雲長歆銳利的目光緊緊鎖着她,讓向芷遙覺得,這層面紗的存在根本沒有作用,雲長歆眼神中的壓力是有穿透性的。
“我……”向芷遙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知道,雲長歆這是在強制她把斗笠摘下來。可問題是,她戴這個斗笠,就是不想他看到她。只好如實道,“我怕王爺睹物思人。”
物是楚漣兒的容貌。人自然指的是楚漣兒本人。她的生辰剛過,他昨天剛為她喝醉過,這才過去一天而已,雖然這個強大的男人看起來已經與尋常無意,但向芷遙心裡清楚,有些愧疚,是一輩子無法忘懷的。
“唉——”雲長歆長長的嘆了口氣,無奈的搖頭,信步走來她跟前,在向芷遙反應過來之前,伸手將那遮住容貌的輕紗掀起,仔細的搭在斗笠邊沿上。
面紗的阻礙被除去,二人四目相對,向芷遙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
“王爺?”
他這是,要做什麼?
雲長歆炯亮的眸子注視着她,“這叫掩耳盜玲。以為遮住臉,我就認不出來了?”
唔……
是啊。同床共枕三年,又是他喜歡過的女人。
向芷遙心中忽的沮喪,看來,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他在看到她的時候,想到另一個人。
“不是都說,喜歡一個人,與皮囊無關么。”雲長歆的話忽然將她從沮喪中拉了出來,一字一句的傳進她心裡,“本王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因為你有她的容貌,就把你當作她。絕對不會。”
雲長歆的話在向芷遙心裡起了陣陣漣漪,讓她忽然有了信心。眼中神色變化,片刻,忽的抬手把斗笠徹底摘掉。抬頭望向雲長歆,展顏道,“王爺今日的承諾,小女記下了。若哪天王爺食言了,該如何?”
對上她狡黠的眸子,雲長歆失笑,“你想如何?依你便是。”
“那一言為定。”她笑着,眼角好看的彎起來。
到日暮西陲,這邊基本完工,雲長歆說要送她回去。
“按說王爺中午就可以回去,怎麼留到現在了?莫不是就為了送我?”向芷遙笑嘻嘻的跟他開玩笑。最近幾日她對雲長歆的了解越來越深入,和他相處時膽子也越來越大。
其實剛到箭坊見到雲長歆的時候,她就想開他玩笑,問他昨日的酒醒了沒。可是那時候他手下人在,他言談舉止皆是帝王家的尊貴大氣,她的玩笑話就沒出口。
他工作的狀態好嚴肅,跟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既然知道在下是專程等姑娘,姑娘可願意賞臉,乘在下的馬車回去?”他微笑着說完,做手勢請她上馬車,風度翩翩。
左右觀察一番,沒看見雲長歆的嫡系,她便也不跟他客氣,上了王爺專用的盤龍馬車。
要是有雲長歆的下屬看着,她肯定不敢這樣跟他沒大沒小。
“王爺可是有話要說?”以她的智商,當然不會以為雲長歆真是沒事閑的送她回家。
王府的馬車質量極好,又快又穩,將車簾掀開一點,讓風吹進來分外的舒服。
雲長歆微微頷首,“鳳棲閣的情況,我已經打探清楚。可以去一趟了。”
“啊。”向芷遙低低驚呼,“這麼快?”
她把楚漣兒的事告訴雲長歆的那天,就順帶跟他提了鳳棲閣的事。這才過去幾天,雲長歆的人竟然已經探查清楚回來複命了?要知道,鳳棲閣離幽州不近,乘最快的上等馬,一去一回也要至少四天。
不過既然他們辦事給力,那她也不能拖後腿了。“我該什麼時候動身?要不,就明天吧。”
“明天?”雲長歆略一思索,“會不會太趕了?”
向芷遙道,“鳳棲閣那裡群龍無首已經很長時間了。晚一天,就多一分變數。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事,箭坊那邊把樣子做出來之前,都不需要我。”
“也好。”雲長歆微微頷首,“既然這樣,明早我派馬車來接你。然後咱們在城北匯合。”
“成。”向芷遙下意識答應,過後才意識到,雲長歆的措辭似乎有點古怪,詫異的看着他,“王爺,您,您也去?”
對上她驚愕的雙眸,雲長歆倒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反問她,“不然呢?”
“不是,這太危險了!”向芷遙毫不猶豫的反對,若不是在馬車上,只怕她已經站起來了。
搞不懂雲長歆在想些什麼。未知的事物往往意味着風險,既然避免不了和鳳棲閣接觸,他就該派手底下人去。他一個統治者躥到一線是要鬧哪樣?
況且雲琰下過命令,沒有他的御召,雲長歆是不得離開幽州的。這樣頂風作案,真的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