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懟得田長老再說不出試探的話來。

是啊，京城是鳳棲閣的第二根據地。雲琰要殺楚漣兒，鳳棲閣怎麼可能不知道？昔日里用楚漣兒做擋箭牌，飛速壯大自身，可當楚漣兒遇到危險，他們卻沒有半個人站出來保她。

……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鳳棲閣高層人員都趕了過來。對於楚漣兒的突然造訪表示激動喜悅，至於內心是不是罵她擾人清夢，就不得而知了。

大多數人都是官僚態度，向芷遙也就官僚應付，但其中有兩個人的反應是不一樣的。他們進屋後也是正常行禮，抬頭時卻熱淚盈眶。

“主人，您終於回來了。”

向芷遙被這與眾不同的反應驚到，愣了一瞬，險些露出破綻。

“什麼終於回來。”向芷遙這次不是把人虛扶起來，而是直接拽起來，一面笑着，一面聲音沙啞哽咽，“傻錦兒，我雖身在別處，心一直記掛着你們，從未忘卻過。怎麼能叫離開過？”

這是在座六個長老中唯一一個女性，也是極為年輕的一個。叫唐錦。向芷遙之所以叫她傻錦兒，是因為楚漣兒曾管另一個人叫過傻墨黎。

什麼見鬼的稱呼呦。

起初見了其他長老，向芷遙就覺得氣氛似乎有那麼一丟丟不對勁，直到見了唐錦眼中的濕潤，才恍然意識到，其他長老的情緒中，少了一份親人回家的激動喜悅。

墨黎來的最晚，到這裡的時候腳步很緩。向芷遙知道，這是因為雲長歆那傢伙捉住了墨黎，讓龍井暴力的刺了他好幾劍。

“你別跟我行禮，直接坐。”她也不知道這語氣措辭合不合適，總之心疼的表情到位了。

墨黎來了，人也就齊了。向芷遙裝模作樣的環顧眾人，悠然開口。

“我此次前來，是有些事想要交代。從前我幾乎沒插手過鳳棲閣的事務，而諸位尊我一聲閣主。我想，在關乎鳳棲閣利益的事上，我有義務將一些事告知諸位。還按老規矩，結果由諸位長老商議最終決斷，我不干預。”

向芷遙說給這些人兩件事情，第一，她今後不再受命於雲琰，第二，推薦鳳棲閣跟隨雲長歆。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閣主，這到底是為什麼啊！？”長一個老瞠目結舌的站起身來，跟向芷遙討要說法。

也有性情沉穩的長老，鎖眉分析楚漣兒甩手不幹的原因。

向芷遙站起身來，伸手做了虛按的動作，示意大家安靜。“我為天子賣命已有十餘載，自詡得天子信任重用，終究還是被他視若草芥，今後我不想再參與皇族之事，只想隱退，求一世安穩，但我放心不下鳳棲閣，於是回來看看諸位。”

“諸位可以試想，若平寧王長久困於幽州，天子失去桎梏，那麼鳳棲閣等尾大不掉的勢力，就是帝王下一步剪除的目標。但如果我們轉而投入平寧王麾下，他那邊正直用人之際，我們必定得到尊崇，二來……”

向芷遙臉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傷自嘲，“平寧王的寬厚仁慈，我可以對天發誓。”

一番言辭有理的安利過後，向芷遙仔細觀察每個人的臉色。其實她也不知道剛才表露的情緒對不對，只知道提起雲長歆，她要表現得不開心一點。

“閣主，屬下斗膽請教。”沉寂過後，一個疤面大漢站起來，“既然您已決心與天子斷絕來往，那為何不留在鳳棲閣，與我們一起投身於平寧王麾下？”

問得好！簡直是天然的托兒！

向芷遙黯然嘆息，“我有愧於平寧王，不應再出現在他面前。況且……我從雲琰那裡得了葯，用不了多久，就會忘記這裡的一切。其實現在我已經記不清很多年少時的事了。只能趕在記憶完全消失之前，來鳳棲閣。”

這是向芷遙跟雲長歆一早商量好的說辭。她畢竟不是楚漣兒，鳳棲閣畢竟是神秘勢力，言談行為還是難免要有紕漏。只要她說自己失憶了，就是萬全的解釋。

而且向芷遙裝傷心的樣子像極了楚漣兒，那悲痛哀戚的眼神兒，真讓人更氣憤雲琰的薄情寡義。

現在天色已經晚了，向芷遙帶來的信息量又很大，於是讓各位長老先回去休息，仔細考慮。同時放出消息請另外三位長老火速趕往同順城，明日一早，再正式決定以後的發展。

散會後，自然有人將向芷遙一行人送至客房休息。不過，帶路的不是鳳棲閣的小人物，而是其中一位長老，唐錦。

這讓向芷遙心中七上八下的。因為她早就看出來，這唐錦，八成是楚漣兒的閨中密友。

果然，眾位長老都離開後，唐錦嚴肅謹慎的神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關切。“閣主，之前四個月，到底是怎麼了？”

有楚漣兒的熟人跟她搭話，向芷遙心裡一緊，故作泰然的道，“說來話長，總之，一直在平寧王那裡。”

唐錦憂慮的眸色閃過一縷精光，又很快恢復憂慮。“皇上身邊的人都說，你已經，已經被處死。屍首被平寧王帶走了。”

向芷遙洒然一笑，停下腳步，緊緊拉住唐錦的手，“傻姑娘。過去的楚漣兒確實死了，她不再記掛着雲琰，她可以去尋覓新生了。”

唐錦訝異的注視着向芷遙，向芷遙就掛着淡淡的笑容，溫和的看着她。半晌，唐錦嘆了口氣，“這樣也好，離開他們，閣主也能活得輕鬆些。”

閣主這個稱呼從唐錦口中冒出來三次了，向芷遙心裡總覺得不對勁，遂多了個心眼，“你怎麼老跟我生分，別閣主閣主的喊我。”

“啊，忘了忘了，我這人就是記性不好。”唐錦歉意笑着，在自己唇邊臉頰上用力拍了下，“該打，該打。”

表面上風平浪靜，向芷遙心裡那根弦兒卻是繃緊了的。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唐錦對她這“閣主”的稱呼，根本就是一種試探。

心跳比尋常快了一些。往休息的房間走着，唐錦不時詢問些她近日的情況，向芷遙就發揮編謊能力，儘可能的把謊話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