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人——至少所有雲長歆的下屬，都認為是該離開了。可向芷遙怎麼會甘心就這麼走了，她拉開雲長歆環着她的手，也是剛剛意識到他們抱在一起近一分鐘了，走到唐錦面前，蹲下身子跟她平視。

“楚漣兒呢！我們閣主在什麼地方？！”看到向芷遙，唐錦立刻厲聲質問，那氣勢不像是被人擒住，倒像是擒住了別人。

“姑娘不愧是楚姑娘交好的，冰雪聰明。既如此，我也不瞞着你了。”向芷遙語氣平靜，像只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小綿羊，淡然吐出讓人心死的話來，“楚漣兒，已經死了。”

唐錦雙眼頓時睜大，眸中滿是不可思議，漸漸的逼出了紅色。向芷遙心中不忍，就乾脆別過頭去。

“她，是怎麼死的。”唐錦一字一頓的問，聲音猶如困獸般嘶啞，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向芷遙眼睛注視着地面，猶豫了一下，道，“黃天齋里，我沒有騙你們。是雲琰殺了她。”

低着頭，聽到唐錦的呼吸聲，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在安靜的屋子裡格外清晰。過了好幾分鐘，唐錦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點，向芷遙朝她看過去，正對上她的眸子。

唐錦冷冷的問，“你又是誰？我憑什麼信你。”

向芷遙沉默了一下，是在思考怎麼向唐錦表露身份。考慮過後，對周圍人道，“諸位請先出去一下，可以么。”

因為不知道向芷遙是要搞什麼，幾人幾乎是同時皺眉。這雲長歆開口道，“可以。”

“那誰保護她？”時彥開口。

向芷遙心中感動。不論何時何地，時彥對她都非常關心在意。“那洛洛留下吧。對了……”向芷遙收聲，看向雲長歆。眼神傳達的意思很明確，問他要不又要留下來。

不知何時開始，兩個人心有靈犀。只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雲長歆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只是微微頷首。

兩人的啞謎其餘人都不理解。他們有了雲長歆的命令，就離開了屋子。

屋裡只剩下四個人。向芷遙，南宮洛洛，唐錦，雲長歆。

最後也有一個離開的人關好門後，雲長歆就走到了屏風後面。客廳里只剩下三個人。

“洛洛，你不要抓着她了，她是楚姑娘的朋友。”

南宮洛洛立刻放開了唐錦，退後兩步站立。

唐錦從地上站起來，冰冷眸光緊鎖着向芷遙，“少惺惺作態。”

向芷遙沒說什麼，只是開始脫衣服。

室內畫風變得鬼畜起來。唐錦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麼？”

向芷遙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手上動作繼續。等最後一件衣物剝落，她肋骨下方的狹長刀疤暴露在唐錦視野下。

“我想，沒人會為了冒充她，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況且，她受傷的時候，你應該在旁邊照顧過吧。”

這是雲長歆告訴向芷遙的。楚漣兒受傷那會兒，他和雲琰都沒在她身旁。由此可以推斷，是鳳棲閣的人在照料。

“你看到得，就是楚漣兒得身體。但靈魂是另一個人。她離開時最後的牽掛就是平寧王，我便是被她喚來，繼續追隨平寧王。事實就是這樣，信或不信，姑娘是明白人，定然已有決斷。”

唐錦真的走到向芷遙跟前，伸手在她肋骨下方的傷疤處按了按。低聲道，“是真的……”

這時候唐錦應該是很受刺激的。她已經親自證實了，楚漣兒已死。

向芷遙知道她心裡的痛苦，但此時此刻，向芷遙不能體諒她。

他們來鳳棲閣，不是為了傳達楚漣兒的死訊，而是為了把統治權收入雲長歆手裡。

這楚漣兒的密友唐錦，看似是他們計劃的破壞者，可只要稍加變通，她就能成為另一種計劃的突破口。

向芷遙沒有給唐錦消化悲痛的時間。而是講起了楚漣兒死前的情形。

如何識得雲琰的陰謀，如何讓雲長歆轉危為安，如何決絕的結束生命，又如何放不下剪不斷牽掛執念。

向芷遙的記憶力向來很好，便把楚漣兒曾對她說過的話一字不落的複述給唐錦。如果真是交情深厚的朋友，那麼聽了向芷遙傳達的內容，一定會感受到——

沒錯，這就是她。是她會說的出來的話。

向芷遙這一招走的是感情。她有超過九成的把握，唐錦會相信真相，幫助雲長歆。但向芷遙心裡還有一絲擔憂。

她怕事後，雲長歆不滿意。

因為老大原計劃是她裝楚漣兒，現在呢，她完全是逆着計劃操作，事先沒有任何報備。

聽過事實真相後，唐錦有過短暫的情緒波動，然後情緒徹底爆發。抽出劍來就要直接出門，看架勢是要直接飛到皇宮去刺殺雲琰。

得虧南宮洛洛眼疾手快，攔住了唐錦。

“我說，表忠心也不至於這麼激烈吧。主子死了，你就要去殉職？”

南宮洛洛譏諷的語氣讓唐錦一愣，繼而怒色浮現，“誰他娘的殉職，我是要替閣主報仇！”

“報仇？”南宮洛洛嗤笑一聲，“只怕你沒到京城，就已經毒發身亡了。還說報仇？真給自己臉上貼金。”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沉悶的氣氛，聽了兩人對話的向芷遙卻覺得想笑。以前接觸的不多還沒有察覺，現在才知道，原來南宮洛洛也可以這麼毒舌。

唐錦抬手看了眼布滿七彩紋絡的手腕，回過身來冷冷注視向芷遙，“解藥給我。”

這時候的唐錦眼中殺意是遮掩不住的，要是讓她就這麼走了，到大街上都能直接嚇哭小孩子。

奈何人的喜怒不互通，唐錦心中恨意積蓄成殺意，向芷遙倒是心情輕鬆愉悅。因為唐錦現在的狀態，是相信他們了。如此，下面就很好辦了。

“我又何嘗不想給楚姑娘報仇。可我沒這個本事。我說句不中聽的，即便給你解了毒，你到了京城，只怕連雲琰身邊的侍衛防線都過不去。到時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跟楚姑娘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