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麼？”向芷遙瞪大眼睛。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換來雲長歆更用力的鉗制。

別看他不是習武的，手勁兒大的出奇。向芷遙覺得自己手腕都快被他捏斷了，跪在地上的雙腿更是被地面膈得生疼。

她這個姿勢臉朝着地，看不到他的表情。

雲長歆沒有理她，看向不遠處神色驚詫的士兵，淡淡的問，“誰有繩子？”

向芷遙知道雲長歆不會傷害自己，本來已經停下掙扎，聞言愣了一瞬，似乎想到什麼似的，臉色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

“雲長歆，你不要把我丟在這裡，我要跟你一起走！”

聲音依舊是壓抑着音量，卻帶着不可遏制的狂怒，隱隱地，有些哭音。

絕情的男人絲毫沒有動容，更是沒有理會她，徑自叫來幾個士兵，合力把向芷遙捆了起來。

“放開，別讓他們碰我！”

“你要做英雄，就得強迫別人做懦夫？雲長歆，你講不講理！”

向芷遙拼了命的掙扎，身子在堅硬的石壁上磕碰了數次，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最終還是無力反抗，繩扣鎖死，她被牢固的捆住，緊接着被攬進一個堅實的懷抱。

“雲長歆……”她哭的有些岔氣兒了，再沒力氣罵他，低低的哀求，“讓我和你一起走吧，我不想待在這裡。”

男人頎長的身型驀地一滯，女人哀求的話語將他的心勒緊。卻並不能讓他改變決定。小心的將她抱起來，放到洞穴靠里的位置，讓她靠着石壁坐穩。

他不敢看她的臉。那布滿淚水和哀求的容顏，多看一眼，心裡都是煎熬。

“這個沒得商量。”他最後撫了撫向芷遙柔軟的髮絲，不捨得將她鬆開，錯開目光，“葛越的目標是我。我主動出去，他們不會再搜查這裡。安全了之後，你自己磨開繩子。這裡礫石鋒利，小心別傷到自己。出去之後一直往南走，到那裡的村莊避避風頭。等戰爭結束後，去青殞關，般雀會帶你去薩珊，那裡很安全。”

他一口氣交待了無數的內容，站起身來，揮手叫士兵跟上自己。任由向芷遙在後面哭的幾近暈厥，也未曾回頭看她哪怕一眼。

他們前腳剛離開洞穴，向芷遙就撐着站了起來。

她終於知道雲長歆為什麼放棄前一個計劃，帶着大家躲在洞穴里。

因為只有這樣，才有可能保她平安。

“雲長歆，你這個傻子。”向芷遙已經哭不出來多少眼淚了，咬牙切齒的罵著，起身尋找可以磨開繩子的礫石。

洞內昏暗，也看不清楚哪裡的礫石鋒銳，她就用身體去探。動作太急，腳底下拌了一跤，沾了一身的土，臉還磕在石頭上，疼得發麻。

“……”

她可夠倒霉的。

向芷遙費了點勁兒才再次站起來，放慢了步子沿着石壁行走，手臂被划出一個口子，鮮血瞬間染紅衣物，她臉上卻不見任何痛苦，反倒是興奮不已。

她磨繩子的動作很急，也不顧手腕被劃破流血，一心想着趕緊出去。

雲長歆這個人情，她不要！

約莫十分鐘過去，麻繩磨出些許缺口，但離完全斷裂還有不少距離。向芷遙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停下動作，凝神傾聽。

有人來了！

向芷遙愣了一下，她以為一切會如雲長歆料想的那樣，他們見雲長歆從洞穴里出來，就不會再來搜索洞穴。怎麼……

這葛越的軍隊里，不會是養狗吧。能聞出她在這裡。

千鈞一髮的時候，向芷遙也放棄了磨那根堅固的繩子。側過頭咬着袖子，將衣內口袋中的一個小盒子抖落出來，蹲下身，將它撿起來握在手中。

如果葛越的人進來，她就拉着他們下地獄。

反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用的又不是她自己的肉身。

向芷遙躺到地上，閉上眼睛。手裡的小盒子隱藏在不見光的暗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想着，自己裝作暈厥，應該可以讓敵人降低警惕。

刀劍斬斷藤蔓的聲音響起，向芷遙心跳的速度不可抑制的漸漸加快，手掌緊握着她唯一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有人進到了洞穴里，洞穴逼仄攏音，其中一人說話的聲音極為清楚。

“王爺進去吧，我們就不跟着了。”

洞內，向芷遙刷的睜開眼睛，眨了眨。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啊。

女人的聲音，低沉，成熟，有韻味。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接近。他走路一向是閑庭信步的范兒，像現在這樣大步走的飛快，實屬罕見。

“芷遙，你在哪裡？出個聲。”

雲長歆！

這傢伙果然是天子命啊！這都能完好無損的回來找她，那兩波軍隊都被他吃了么？

“停，停，停——”向芷遙慌忙的喊。

這傢伙再走，就要一腳踩她臉上了。

雲長歆看見角落裡蜷縮着的向芷遙。也就十分鐘沒見，她已經把自己折騰成一副髒兮兮的樣子。臉上身上沾滿了灰，頭髮也是散亂的。

雲長歆蹲下來，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藉著洞口幽微的光線，看見她手臂上一處新添的傷口，不禁眉頭緊擰起來，“說沒說讓你小心，怎麼還讓自己受傷了！”

已經稱得上是訓斥的語氣了。

向芷遙抿了抿唇，沒有吭聲。

雲長歆意識到自己語氣太沖了，心下自責，立刻放柔了聲線道歉，“對不起，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會心疼。”

向芷遙依然垂着頭，長睫輕微顫動了一下，緩聲道，“遇見般雀了？”

她和般雀的接觸並不多，還不能通過聲音判斷出來是她。但云長歆說過，他們此行的最後一個任務，是和般雀的部隊匯合。

“是。”

雲長歆把向芷遙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膝蓋上，去解她身後的繩子。這時他就看見向芷遙手腕上，比手臂上更慘不忍睹的傷口。心頭像堵了塊兒東西，想發火，但又向芷遙這個樣子又讓他不敢發火。只好忍耐着，小心翼翼的去解繩子。

這會兒安全下來，向芷遙才顧得上疼。雲長歆捏住繩結的力道傳遞到傷處，她整個人條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