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歆感受到她的動作，嘆了口氣，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柔聲道，“成了，別苦着一張臉了。你若是插手這件事，我不攔你，好不好？來，給爺笑一個。”

突如其來的痞氣讓向芷遙瞬間紅了臉，退開一步瞪他，“你能不能有點正經的！”

雲長歆理所當然，“其他時候可以，跟你不行。”

“……”

看向芷遙沒了剛才的喪氣，雲長歆無意識的勾唇，抱着手臂靠在牆壁上，調笑着看她，“這你該反省一下自己。”

反省？

我呸！

待小葯童回來的時候，向芷遙拽住他，焦急的問，“屋裡的姑娘情況怎麼樣了？”

小葯童停住，“稟王妃，那姑娘的骨頭已經接好了，師父在給她縫合。”

他話音剛落，屋門被人從裡面拉開，布衣青衫的時彥走出來。

“你這稱呼實在是不妥。”眼神落在小葯童身上，眼裡流露淡淡的笑意，“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誰。”

“啊，抱歉，向姑娘。”小葯童攏着袖子，再跟向芷遙俯身行了禮。

不知怎的，雲長歆的氣場顯得有些冷，朝時彥走去，不露痕迹的將向芷遙擋在身後，“完事兒了？”

時彥點頭，“完事兒了。可以恢復，放心。”

他說這話時，是越過雲長歆去看他身後的向芷遙。

向芷遙連忙點頭，“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雲長歆搶在時彥前邊開口，眉頭微擰，顯得有些不悅，“這些你知道有什麼用，會有下人照顧她。”

向芷遙哪知道雲長歆的不悅是因為什麼，以為他是嫌她這麼關心一個平民，跌了王妃的身份，於是一臉可憐的望着他，“我不親自照顧她，我就……就監督一下那些下人嘛。”

時彥根本就沒有理會雲長歆，徑自說道，“再養幾個月就行，期間不能見風，傷口不能碰水，忌辛辣油膩。這姑娘身體底子不好，一會兒我寫個藥方，吃一個月看看效果。”

向芷遙連連點頭，宛若聆聽教誨的乖巧學生。

時彥看向雲長歆，“友善”的微微一笑，“近幾日或許會有變化，我會留在這裡，約莫五天吧，每天五十兩銀子，診費別忘了給我。”

“你窮瘋了吧。”雲長歆語氣不善。

時彥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看天下哪個行醫的，是腰纏萬貫？富有的都是倒藥材的藥商。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富得流油了。”

此刻雲長歆看時彥的眼神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自己去賬房，要多少自己拿。”

時彥倒真不跟雲長歆客氣，吩咐葯童去州宰府拿錢，又看向雲長歆，“對了，房間給我安排出來沒有，要清凈沒人打擾的地方。”

“老地方，你趕緊過去吧。”雲長歆說話的語氣像是趕人，又對向芷遙道，“你進去看看吧，我和時彥有些話說。”

向芷遙擔心左桐的情況，也沒多想，看了眼時彥，見他點頭，就推門進去了。

左桐的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向芷遙進去的時候，她正閉着眼睛。

向芷遙以為她睡著了，立刻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關門，力求降低生鏽門軸的響動。

“夫人？”

左桐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你沒睡啊？”說著，迅速將門關上，走到她床邊坐下，“感覺怎麼樣，疼的厲害么？”

左桐搖搖頭，勾起一個虛弱笑容，“謝謝夫人出手相救。”

“……”左桐這話讓向芷遙心裡一時滋味複雜，嘆了口氣，笑容無奈，“咱倆到底是誰救誰？”

左桐立刻道，“夫人是因為我才卷進來的，左桐不敢居功。”

向芷遙並不想跟左桐談論這個話題。她過來是想問左桐離開平寧府後，遭遇了什麼。

左桐悉數告訴了她。

事情是從兩個月前開始的。

左桐拿了向芷遙給了錢，離開平寧府後就去給母親抓了葯。

她手上的錢對平民家庭來講，就是天文數字，便給母親用了很貴的葯，未曾想到，母親的身體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日漸虛弱。

左桐記得向芷遙說過，可以去百夜谷請時彥。有了這個主意，就準備第二天一早給弟弟和母親熬好粥再走，可誰料到，就是那一夜，她母親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第二日一早已經是燈枯油盡，與她和弟弟說了幾句話，就撒手人寰。

後來她和弟弟忙活母親下葬，去墳地埋葬的那不到兩個時辰，家裡竟招了盜賊，所有的錢財被一卷而空。

接踵而至的是與親戚的借貸到期，陰長陽錯的利滾利使得左桐無力償還，被親戚在縣衙告了一狀，隨後官吏到她家來，但凡是能典當的物品，通通被拿去還了錢還債。

走投無路之時，舅舅忽然來了她家，那天臘八，說先前不知道官官府手段如此雷厲風行，後悔去告她。

說好歹是過節，想讓姐弟倆去家裡吃頓飯。

左桐自然是不信，她舅舅便假意提了個真目的——他沒有子嗣，要左桐的弟弟過繼過來，繼承香火。

左桐不疑有他，又想着弟弟確實需要一條出路，於是二人赴約。

那根本就是一場鴻門宴，左桐被下了葯暈過去，醒來就是身在醉吟樓里。

掌柜的說她簽了契約。

然後就有了深夜裡，左桐從醉吟樓跑出來的一幕。

這兩個月來左桐身上發生的事情，聽得向芷遙頭都大了。

這調查起來不止一個案子，而是一連串的案子。最要命的是，官府已經介入了。

“錢被偷了怎麼不來找我？”向芷遙沒忍住的責怪了一句。

左桐咬了咬唇，垂下眼瞼，“我已經受了夫人很大恩惠了，又是自己沒有保管好。”

不，這不是左桐自己沒保管好錢財，而像是有人預謀作案。向芷遙腦子裡冒出了這個想法，隨後就將它壓在腦海里，轉而問道，“你家住什麼地方來着？我讓人給你弟弟送個信兒去。”

左桐請求向芷遙，不要將她的遭遇告訴她弟弟。向芷遙答應下來，讓手底下一個熟悉地形的小丫鬟去給左桐的弟弟送信，再送些錢財過去。

理由向芷遙編好了，就說左桐重新回到平寧府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