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打開後，裡面赫然一堆紅色的粉末。

向芷遙緊張的厲害，手一直在抖着，她不確定自己走到堂屋會不會發出響動，乾脆把紙略微折了一下，湊到嘴邊。

還沒來得及仰頭把粉末倒進嘴裡，身後廂房處傳來幽蘭一聲大喊，“小姐！”

緊接着，身後一股力道傳來，把向芷遙推到牆邊。

向芷遙這一晃，紅色粉末就撒了個乾乾淨淨。

幽蘭又迅速的奪了向芷遙手中的紙，朝門外大喊，“快來人啊！”

……

雲長歆趕來金櫻齋的時候，室內是一篇狼藉。

沒有一個擺件在原位完好佇立，地上到處是碎瓷，書桌上的燭台筆架也在地上，屏風被摔的碎裂成幾瓣。整個房間看起來，就像是被強盜洗劫了一般。

金櫻齋所有的下人都起來了，跪在主屋門外瑟瑟的發抖。

向芷遙被兩個侍衛押着，跪在地上，長發散亂的披在身上，露出的半張臉上，臉色蒼白。那兩個侍衛也不敢站，就蹲在她旁邊。

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向芷遙抬起頭來，看着雲長歆一步步朝她走來，自嘲的勾了勾唇，閉上眼睛。

她以為雲長歆會打她，但是沒有。

腳步聲在她身前停了下來，緊接着，向芷遙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捧住了她的臉頰。詫異的睜開眼，便看見雲長歆近在咫尺的俊顏。

沒有狂躁的憤怒，也沒有冰冷的殺氣。一雙看不盡的黑色瞳眸和今晚的夜空一般寧靜。

雲長歆很平靜，要說真有什麼情緒。向芷遙隱隱約約感覺到，他身上圍繞着一股微不可見的愁悶。

雲長歆將她凌亂的髮絲理順，別到耳後，對押着她的兩個侍衛道，“你們放開她吧。”

現在向芷遙看上去筋疲力盡的，再看地上的一片狼藉，侍衛們驚魂未定的樣子。不用問也知道，剛剛金櫻齋里發生了怎樣的慘案。

兩個侍衛頓時鬆了口氣，連忙鬆開向芷遙，退到一旁。

天知道原先溫柔率性又平易近人的夫人是出了什麼事兒，三天兩頭的跟王爺鬧，現在竟是要打掉和王爺的孩子。

雲長歆看向那兩人，問，“剛剛有傷到她么？”

“這……”

在剛才的情況下，他們能控制住夫人，沒讓她傷到肚子里的孩子，已經非常極限了。至於她自己有沒有傷到……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開口，“屬下也說不好。”

“知道了，你們辛苦了。”

雲長歆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目光落下，輕柔的撫上向芷遙的臉頰，柔聲道，“我們起來好不好，地上冷，你會着涼的。”

此時向芷遙也無暇思考他這一句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略微側開腦袋，躲開他的手。一雙染着血絲的眼睛看向雲長歆，目光清冷，“你早就知道，對么？”

雲長歆的目光略微偏移，沒有回答。

向芷遙一下就笑了。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傻子，自己為計劃周密，自以為已經迷惑了所有人，哪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跳出那個人的手掌心。

凄涼自嘲的笑聲持續了好幾秒，屋內的所有人聽着都覺得揪心。

雲長歆仍舊平靜，耐心的哄着她，“乖，起來了。要不我抱你？”

哪有男人會對想要殺死自己孩子的女人這麼溫柔耐心。周遭的侍衛下人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但他們都是明事理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向芷遙一動不動的持續了兩秒，緩慢的伸出手，摟住雲長歆的脖子。

雲長歆並未想到向芷遙有主動親近他的行為，一時驚詫，但很快反應過來，把她從地上撈起來，起身往屋外走去。

這次這樣抱着她，距離上次約莫過去一個月。向芷遙的肚子雖然隆起了一圈，但是整個人的重量卻明顯的輕了許多。摟着她的肩頭都能感覺到骨頭膈手。

經過主屋門口時，雲長歆停了一下，眼神落在幽蘭身上，“你去把地上的硃砂盡量收集起來，送回陳雨涵那裡。”

“呵——”

懷裡的女人發出一聲冷笑。

雲長歆從幽蘭那裡收回目光，並未說什麼，把向芷遙暫時放到桌上，從侍女那裡接過大氅給她披上，隨後再次抱她起來。

向芷遙沒有反抗，全程非常的順從。

出了金櫻齋，向芷遙保持頭靠在雲長歆肩膀上的動作，也不問雲長歆要帶她去哪兒，走了一會兒，輕輕的開口，“等我生下這個孩子，你是不是要殺了我？”

雲長歆猛的停住腳步，低頭看她，神情愕然，又含了一絲憤怒，“你胡說什麼呢！”

向芷遙卻沒看他，猶自閉着眼睛，自嘲的牽了牽嘴角，“差點忘了，我對你還有別的利用價值。”

頓了頓，緩緩睜開眸子，眼裡神情冷清，“那等仗打完了，雲琰也失勢了，我再也沒半點用處了，你是不是就要殺了我了？”

後面跟着的近衛也連忙停下，成防守的陣勢排列開來，只為了別正面對着馬上又要嗆起來的王爺王妃。

雲長歆的情緒洶湧着，給人一種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感覺，眸色暗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你做什麼事。更不可能傷害你。”

向芷遙輕飄飄的說道，“你現在不就是在利用我么？”

一個問題讓雲長歆語塞，情緒漸漸平息下來。神情不變的看了她幾秒，解釋道，“這個孩子真的很重要。芷遙，你就當是幫我。你想要什麼都好說。”

向芷遙沒回話，再次閉上了眼睛。似乎聽他解釋幾句都讓她感覺疲憊。

雲長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抱着她繼續往榕客齋走。語氣緩和，“洛洛最快要五天後趕回來，在這之前，你過來跟着我住。”

向芷遙又睜開眼睛，“讓南宮姑娘過來，是要讓她整天監視着我？”

自從和南宮洛洛熟悉了，向芷遙從未用這樣疏離的稱呼提起她。雲長歆是覺得向芷遙和洛洛關係好，才叫洛洛回來。聽到向芷遙此時的稱呼，不禁眉頭微皺。

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叫一幫侍衛站在她卧房裡，看着她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