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他和楚漣兒之間的關係，他反覆的解釋過很多次，但向芷遙依舊反覆拿來說事兒。他知道再說也是沒用，但還是重複了無用功，“跟她無關。”

“那你怎麼習慣我在？”向芷遙順着雲長歆的話就問下去了，問完之後又有些後悔。因為她發現自己這樣問，就像是談情說愛時的有意引導一樣。

雲長歆像是被她接踵而至的刁鑽問題弄得乏力，微蹙的眉心並未放鬆，似有些煩躁似的，“你想聽什麼？”

從那天到金櫻齋找她算起，雲長歆對向芷遙的態度，一直是無奈，無力，又很包容。像這樣明顯的煩躁還是頭一回。

一直致力於惹雲長歆發火的向芷遙覺得，自己就要成功了。

向芷遙頓時露出委屈的表情，站起身來，走到雲長歆身邊坐下，兩人的身體的距離極為曖昧。伸手貼在他眉心，輕柔的撫平，極委屈的道，“跟我說句真心話怎麼了？”

雲長歆直接抓住她的手，緊握着拉到一旁，灼熱的目光極近的注視她的眼瞳，“從你到這裡來，就沒有過一刻你真實的樣子，還想讓我怎麼真心回答你？”

“……”

向芷遙沉默着，目光落下，全然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緩緩抒了口氣，輕聲道，“你放開我，我要去吃飯。”

她突如其來的淡漠讓雲長歆的神色略微僵硬了一瞬，他能感受的到，這樣冷冷淡淡的樣子，就是她真實的情緒流露。雖然是如願見到了，卻又心頭堵着一般的難受。

他自己是最清楚向芷遙情緒的人。逼迫她生下孩子，又強行把她帶來這裡住。她對他心懷怨念是必然的。

沒有一直展現出厭惡他的情緒，大概也是在麻痹自己。他是最沒有立場要求向芷遙收起假意笑容的人。

剛才他的話是一時情緒涌動，現在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不願意見到她虛假的笑容，又承受不住她用那樣懷恨的眼神看他。他難道還指望她原諒自己不成？

“我不是那個意思……”

雲長歆話未說完，向芷遙已然厭惡的皺起眉來，“放手！不想說就不說，沒人逼你說！”說著，用力去掙雲長歆的手。

她掙扎的力氣很大，雲長歆怕弄疼她，連忙鬆開手。向芷遙就迅速的起身，坐回離雲長歆最遠的地方，再也沒看他一眼。

向芷遙不餓，喝了幾口蔬菜湯就返回裡屋。雲長歆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怕她衝動時做出什麼危險的事來，就跟着她進了裡屋。

向芷遙自然是能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她裝作沒聽見，踢掉鞋子鑽進被子里，整個人蜷縮在床腳，用被子裹着自己。

“芷遙。”雲長歆低聲喚着她，在床邊坐下，擋住她的視線，嗓音低沉，“你別生氣，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然後他就看見向芷遙的眉毛擰了一下。緊接着，她厭煩的移開目光，一拉被子在床上躺下，臉朝着牆壁。一連串的動作完畢，只留給雲長歆一個背影。

她昨天沒睡好是真的，但怎麼說也睡了一上午，到了下午還睡，怎麼都有些不正常。

雲長歆看着她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離開，盡量不發出響動。

他沒走，也沒回去繼續吃飯，而是拿了些官府的公文過來。他不放心向芷遙離開自己的視線，只好一直守在她身邊。

向芷遙這一覺睡了不到一個時辰，睡沒睡着其實不好說，不過將近一個時辰的時候，她撩開被子從床上坐起身來，靠着牆坐着，半天沒有任何反應。

全然沒有睡飽之後的精神十足，反倒是眼裡透着股濃郁的乏力。雲長歆不禁皺起眉來，放下手頭的工作，彎下腰，柔聲哄着，“芷遙，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向芷遙一動不動的沒有任何反應。

雲長歆只得道歉，“剛剛是我話太重了，都怪我，你別生氣好不好？跟我到外面走走，你這樣一直睡，身體會壞的。”

向芷遙沒看他，甚至連眼睛都沒動一下，漠漠的問，“我不去，你打算怎麼做？”

言辭語氣彷彿雲長歆已經想好了辦法，不顧她的意願，強制她出門。

雲長歆眸色有些暗沉，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在向芷遙心裡已經成為了這樣一個角色。

這一刻雲長歆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無力，眉心微蹙，“芷遙，對不起，我是真的沒辦法了……你要是不高興，想怎麼做都行，但別把自己憋在屋裡。”

他是真的後悔說那樣的話。她的情緒再假，總好過現在不加遮掩的厭惡。還有她那時的問題……

他要是再想回答，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有機會。

向芷遙終於抬眼，卻沒有任何情緒，腦袋無力的靠在牆壁上，“你讓我生孩子，我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了，你還想怎樣？”

雲長歆張了張口，終究是沒忍心再要求她出去走動，起身去了書房。

向芷遙以為他是走了，便繼續靠着牆壁，閉上眼睛假寐。但沒過多久，腳步聲又由遠及近。向芷遙能聽出是雲長歆的，這地方也只有他能進來。

狐疑的睜開眼睛，就看見雲長歆將幾本書放到她的床頭，見她睜眼，依舊是那樣溫和耐心的神態，“要是實在不願意出去，就不出去了。我找了幾本書，你可以看看打發時間。”

向芷遙眨了眨眼睛，沒有什麼反應。

她其實是沒反應過來。

她以為雲長歆要強行拉她出去，雲長歆居然，讓步了……

等雲長歆離開，向芷遙伸手去拿其中的一本書，打開目錄看了一眼，是一本志怪小說。

雲長歆居然有這種不正經的書在書房裡……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向芷遙翻開那本志怪小說，竟然起了興趣，看了整整一個下午。

雲長歆見她沒繼續睡，也略微放心了一些。

到了晚上，雲長歆還是像前一天晚上那樣，靠在桌邊撐着頭淺睡，為了防止向芷遙再在夜裡動弄死孩子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