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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柔記憶里的穆司言不是這個樣子的,可看到這個樣子的穆司言,她心裡沒有半點兒違和感,他是矜貴的皇子,錦衣玉食長大,受太傅最精心的教導,他應該成長為一個芝蘭玉樹的人物,他對自己的爹娘充滿了敬佩和喜愛,就如同她今日看到的這個樣子。

“王爺心中很喜愛自己的娘親。”夏晚柔說道。

“天底下哪有不喜歡自己爹娘的人呢。”穆司言說道。

然後他很快想起夏晚柔那糟心的娘親來,立即改口說道:“有些不配做人爹娘的人除外。”

夏晚柔來了興趣,她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麼關鍵的點,問道:“王爺覺得做爹娘的沒做好,做兒女的就可以不孝順?”

穆司言以為夏晚柔問的是夏李氏,理所當然的說道:“那當然,她既然不配做人爹娘,憑什麼享受子女的孝順?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菩提循環莫如是。”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夏晚柔心神大震。

她下意識的扭頭朝小眷樓門外看去,忍不住想,上輩子遇到的穆司言把母妃二字當成禁忌,難道就是因為發現玉貴妃不配做他的娘了?

夏晚柔心驚肉跳起來,這是皇家秘辛,如果讓人知道她有這種猜測,十個頭也不夠砍的。

而且,玉貴妃那麼美好的人,又在琅王殿下年幼時英年早逝,一個死人能做出什麼事情讓琅王殿下覺得她枉為人母呢?

夏晚柔不敢想下去了。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讓沁人的香茶驅趕心底的寒意。

穆司言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他後悔自己的話讓夏晚柔想到夏李氏難過了。就算是第一次和小娘子這般相坐飲茶,他也知道這種壓抑是不應該的,於是想了想,打算說一個讓人輕鬆的話題。

“你知道這座園子為什麼叫拙園嗎?”

夏晚柔立刻就想起來,上輩子穆司言同自己說過這個。

她脫口而出:“因為大雅為巧,大金為拙?”

說完,穆司言還沒說什麼,她自己先發現了不對。

上輩子的拙園裡面堆金砌玉,這輩子的拙園卻處處是雅巧心思。

穆司言愕然的看着夏晚柔,沒想到她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在哪裡看到大金了?”

夏晚柔張了張嘴,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在人家雅巧的園子裡面看到大金,這顯得她這個人十分的庸俗。

一張桃杏臉變得緋紅,太丟人了。

穆司言猜她是不小心說錯了話,有心想笑,又怕把人羞走了,於是悶哼一聲,輕咳兩聲,說道:“這園子是本王母妃留下來的,當初父皇很愛她,知道她喜歡這種雅巧中透着疏狂的寫意風格,就尋了能工巧匠來,親自督工建造了這座園子。園子是在我母妃生辰的時候送給她的,拙園這個名字,是她親自取的。”

穆司言看向夏晚柔,帶着些引誘的意味,聲音低啞得讓人從耳朵到心尖一陣酥麻:“世人皆愛我的雅巧,只有你愛我的愚拙,我愛你愛我愚拙的模樣,想要將這份心意銘記一生,這座園子就叫拙園好了。”

“我母妃是這樣說的。”

穆司言是真的很孺慕玉貴妃,從玉貴妃的園子,到玉貴妃留下的隻言片語,他都很珍視。

夏晚柔腦海里先是閃過這個念頭,然後才反應過來穆司言對她說這話的深意。

他是說他也會將她的雅巧和愚拙一起來愛,就像當今聖上愛玉貴妃一樣。

這怎麼可能,簡直是荒唐!

夏晚柔伸手按了按心口,那裡面有一群小鹿十分不聽使喚。

她立刻想了想上一世琅王殿下生殺予奪的模樣,以及自己在黃梅林慘死、屍骨被流民野狗分食的樣子。

手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力氣太大,那群小鹿一下子被她全都按死了。

夏晚柔仔細感受了一下,沒有一隻倖存者。

她坦然看向穆司言,誇讚道:“聖上和玉貴妃真是相愛。”

“然後呢?”穆司言緊緊盯着夏晚柔的臉,不錯過絲毫表情。

“然後什麼?”夏晚柔笑道,“玉貴妃雖然不在了,可聖上一定會像你一樣思念玉貴妃的。”

穆司言心裡一片冰涼。

他不是在同夏晚柔思念他的母妃,他的重點,夏晚柔那麼聰明不可能聽不出來。

她絲毫不心悅我。琅王殿下心想。原來之前都是我的錯覺,我太自戀了。

琅王殿下消沉起來。

那邊夏晚柔卻已經開口告辭:“王爺,天色不早了,感謝你的邀請與招待,小女子想回家了。”

她這就要走了。

穆司言心裡的挫敗感更甚。

他本來還計劃按照穆七的建議,帶夏晚柔去遊園。

游不了了,她都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了,怎麼可能跟我去遊園。

“殿下。”夏晚柔出聲,“您想知道的事情,小女子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她說的是謠言的事情,也是做王妃的提議。

“說好給幺幺放風的,幺幺還沒有去園子里玩耍。”琅王殿下說道。

夏晚柔搖了一下頭,道:“不必了,幺幺已經睡著了。”

穆司言扭頭看向青婭懷裡的幺幺,果然已經睡著了,歡快的打着小呼嚕。

穆司言:……

半晌之後,他開口道:“本王送你回去。”

“不敢勞煩王爺大駕。”夏晚柔語氣輕柔,卻無比堅定。

琅王殿下便道:“這裡不好雇馬車,本王讓接你來的馬車送你回去。”

這一次,夏晚柔沒有拒絕。

看着眼前溫溫柔柔的小娘子,穆司言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鐵石心腸四個字,屬於琅王殿下的驕傲在這一刻回籠,他到底不是身經百戰,忍不住對夏晚柔說道:“本王的行情很好的。”

夏晚柔點頭:“那是自然,王爺的行情定然比小女子好百倍。”

穆司言說出那話心裡本來就有些後悔,聽到夏晚柔的回答,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上了馬車之後,夏晚柔和青婭相顧無言,就連幺幺,都安安靜靜的。

等回到了夏家,站在夏家門口,青婭看着自家姑娘冷肅的臉,忍不住開口說道:“王爺剛剛的樣子,實在是可憐,婢子之前見到的琅王爺,完全不是這樣的。”

“你覺得我心狠嗎?”夏晚柔推門的手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