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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玄鐵鎮的大雨已有傾盆之勢,伴着電閃雷鳴,為這黑夜徒添了幾分惶恐。鎮上家家戶戶大門緊閉,不見一絲半點的火光,儼然有了一種鬼城廢墟之狀。

而北府,卻在這般狀態之中圍着北夫人的內室前前後後忙個不停。

北老爺老來得子,本是樂事,此時卻因夫人待產半月有餘而愁眉不展,坐立難安。

這天,也是自那時起,開始大雨不斷。

在前廳徘徊了數道後,北老爺索性心一橫,下了死令:若今日夫人還不能誕下嬰兒,便拖至後山活埋了!至於那些無用的產婆,統統陪葬!

為此,惶恐的產婆們棄下昏迷中的夫人,紛紛逃跑,卻都在出了產房的門後,死於非命。

正當北老爺怒火中燒之際,府外突然來了幾名陌生人。

一行人皆是身着黑衣,帷帽遮面,分不清是男是女。

只聽其中一人道:“血已生成,時機已到,是時候迎接咱們的妖尊降世了!”

說話者是個聲音渾厚的男子。

語落,此人便上前叩響了大門,在叩敲了許久後,大門才被一位男僕急急打開。

掩面男子立即上前拱手問道:“這位小哥,我們乃是路過此地的商人,夜已深,這大雨又毫無停歇之意,不知可否在貴府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我們便離開。”

男僕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隨後又看了隨行的車隊一眼,不耐煩地揮手道:“去去去,府上現下沒空管你們這些外來人。走吧走吧!”

“那若是我們能讓夫人順利生產,度過這一關呢?”

男僕探頭一瞧,聽聲音貌似一妙齡女子,又瞧這一行人各個遮面掩身,頓時心生了疑慮,“奇怪,你們怎知我們家夫人正在產子?”

女子捂嘴輕咳,淡淡道:“小哥莫怪,小女子也是在路途中偶然聽說。不忍心夫人這般受罪,這才提出一試。倘若小女子當真能有這個本事,而小哥卻又急着拒絕,豈不是錯過了一個邀功行賞的大好機會?”

語落,女子輕輕挑起了面紗,露出了真容。

男僕霎時被眼前這女子容貌驚得一愣!

約摸十七八歲的年紀,膚如凝脂,眉若柳葉,一對細長的鳳眼看似溫柔又帶有一絲冰冷。尤其那雙紅唇,襯托着面頰越發的白凈。

如此美貌之人,應當不會妄言吧?

猶豫再三,他最終讓這一行人在外頭侯着,待他稟告過後,再行告知。

不過須臾,北府的老爺便親自出來迎接,並承諾,若他們真能讓他的夫人平安生產,不論他們想要什麼,他都答應。

女子頷首一笑,道:“大老爺客氣了,我們兄妹別無他求,只需在府上住上一宿便好。”

北老爺急切道:“此事好說好說!姑娘,賤內就在裡屋,姑娘請吧!”

望着院中被雨水沖淡了的血跡,女子不由地輕聲哼笑,隨後平靜地走進了內室。

自她進入內室前後不到半炷香時間,便聽見了嬰兒呱呱墜地的啼哭。

響亮的哭聲劃破了雨夜,響徹了天際。

她抱着襁褓中的嬰兒走了出來,在與同行幾人互遞了眼神後,開口恭賀道:“恭喜大老爺,是個男嬰。”

北老爺從她手中接過男嬰,激動地瞧了又瞧,眉眼間的喜悅瞬間衝去了方才的戾氣,。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突然,一道道尖銳刺耳的銅鈴聲由遠及近,越發的清晰。

女子心中一緊,對着身邊的人蹙眉小聲道:“是銅鈴道長!這個臭道長,為何總是陰魂不散?”

一行人尚未來得及逃脫,便與銅鈴道長正面碰上了。

幾乎與女子的借口一致,他也是來此避雨借宿的。

北老爺方才得子,心情大好,便答允了下來。

待府上之人都睡去後,她與兄長們商量着,何不主動去會會這個銅鈴道長,看他究竟想要作甚?

以女子為首,其餘幾人擺成兩翼守在了她的身後。

只見女子怒目而視,質問到:“銅鈴,你與我妖界本有百年之約,為何現在卻要咄咄相逼?”

銅鈴道長摸了摸胸前的那串骨珠,平靜地面對着眼前這幫來勢洶洶的妖,臉上不見任何的波瀾。

他垂下手,平放在大腿之上,不緊不慢地說道:“咄咄相逼?妖尊降世,貧道自當前來祝賀,不知貧道觸犯了約定的哪一點?更何況,貧道只答應前世妖尊,與妖界百年和處,在這百年內絕不踏入你們妖界半步,可沒答應不能出現在你們妖所出現的地方啊?若是你們妖界繼續為非作歹,為禍人間,到時可別怪貧道不守信約,替天行道了!”

“你!”女子被斥的惱羞成怒,一雙緊拽的拳頭咯咯作響,臉色也是一陣難看過一陣。

銅鈴道長不再與之溫和相向,霎時變了臉,亦是憤怒非常。

“妖魔與道本就不可同世共存!若不是為了還前世妖尊的滴水之恩,貧道又何須與你在此糾纏不清?待百年之約一過,貧道便與妖界兩不相欠,到時再見,便是你們妖界大難臨頭之日!”

女子齜牙吼道:“哼,大言不慚!就連天尊都要敬妖界三分,就憑你?一介小小道人,也想掀翻我們妖界?簡直就是痴人說夢!只要有我狐族尚在一日,你便休想傷我妖界分毫!”

“哈哈哈,狐妖,你可別忘了,你們的妖尊是為何輪迴轉世的?“

“世事有因必有果,因果報應,皆掙不脫逃不掉。狐妖,今日念在妖尊降世的份上,我且先放過你們一行,日後,哼,好自為之吧!”

不過雙眸一合一睜之息,銅鈴道長便不見了身影,只留得那幾句令人心生不愉之話在北府上空來回盤旋。

女子不由往後踉蹌,被哥哥們眼疾扶住。

她一擺手,“無妨。”

“妹妹,你可千萬別著了那臭道長的道,他所言不過是想激怒咱們罷了!咱們狐族乃是上古神族,再者,不是還有妖尊庇護嗎?何時輪到他一個道士猖狂了?”

女子雖說嘴角露着笑,面上卻不自覺的飄過一抹擔憂。

這妖尊現下只是一介肉骨凡胎,轉世前亦被封印了前世的記憶與靈力,何時能再回到那個令神、妖、魔皆恐懼敬畏的妖尊,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