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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你說什麼?”北老爺詫異地看着他,想要說點甚,卻又啞口無言。

北凌天將重傷的暮笛從長凳上架起,一步一移,向房間走去。

路過北老爺身側時,他斜眼道:“您若是還想讓我認您這個爹,便請您從今往後像對待我這般對待暮笛!否則,別怪天兒翻臉無情!”

一番話落,北老爺只覺有道血氣直往腦門上涌,一個恍惚,連連往後踉蹌。

他揉了揉太陽穴,瞪着地上的斑斑血跡,罵道:“逆子,逆子啊!這般年紀便知胳膊肘往外拐,將來如何得了?這一世,我只想窮盡所能將最好的都給他,難道換來的就是冷漠相待嗎?在他眼裡,我這個爹竟還不如一個小小的書童!”

“老爺,不是你不如書童,而是你之所為傷了天兒的心吶!”青磚綠瓦前,一位面目慈祥,穿着華麗的婦人被一名女僕攙扶而立。

北老爺急忙迎了上去,關切地問:“夫人你身子不好,怎能出來吹冷風?”

婦人搖搖頭,嘆息道:“不礙事。老爺,倒是你,你說你何苦呢?天兒出逃已成事實,再去追究暮笛的過錯真的合適嗎?再者,若不是天兒慫恿,暮笛能有這個膽量私放北府大公子嗎?比起究責懲罰,天兒平安歸來才最重要啊!”

北老爺目光閃爍地答道:“我那不是氣不過嗎?你是沒瞧見天兒頂撞我的那般模樣,着實可恨可氣!”

婦人指着地上的鮮紅,瞪眼問:“看看,看看這滿地的鮮血,天兒能不恨你嗎?那可是陪伴了他幾千個日夜的暮笛啊!他也不過是個孩童罷了,究竟犯了多大的過錯,要受你這般虐待?你,你,你怎就下得去手呢?天兒可是北家唯一的骨血,若是因此而壞了你們父子間的感情,你該如何?”

“夠了!你所言我又何嘗不知?”一聲怒吼使得婦人不禁顫了顫身子。

她惶恐地看着北老爺,憤怒又無奈。

意識到自己失了態,北老爺立即放緩了口氣,低聲道:“行了,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你莫要再去操心。外面天涼,你且回去歇着,莫再出來走動!”

他又扭頭對婦人身邊的女僕道:“阿蓮,扶夫人回去歇息,照顧好夫人。”

待北老爺一離開,婦人便拉着阿蓮去了暮笛的房間。

看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暮笛,婦人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正在給暮笛上藥的北凌天見到了婦人,立即端着葯碗站了起來,問道:“娘,您怎麼來了?”

婦人走到床邊坐下,輕聲道:“聽聞了你倆之事,我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

她又側過身去,輕撫着暮笛的背,柔聲問:“孩子,身子可還受的住?”

暮笛虛弱地答道:“多謝,多謝夫人關心,暮笛無事。”

“唉,真是造孽啊!阿蓮,還不趕緊去鎮上請大夫!”輕嘆之下,婦人忽地朝北凌天厲聲吼了起來:“天兒,跪下!”

不明緣由的北凌天慢慢跪了下去,不敢言語。

須臾,婦人嚴肅問道:“你可知錯?”

北凌天垂着腦袋,小聲答道:“天兒知錯。”

“你可知錯在何處?”

“天兒翻窗出府只為躲避懲罰,是為不恥!連累暮笛受罰是為不義!與父親相爭執是為不孝!”

“好,看來是非對錯,你心中都明白!既已知錯,為娘便罰你好好照顧暮笛,在他康復之前不許踏出北府半步!並答應為娘今後再不惹事生非連累他人!你可能接受?”

北凌天咬了咬嘴唇,想起答應緋霓三日後去山上尋她一事。

暮笛的傷未有個十天半月怎能好全?如此一來,豈不是不能兌現對緋霓的承諾了?

那個壞脾氣的小女子,若是因此又生自個兒的氣了該怎辦?

忽地,北凌天掐了掐自己的臉頰,嘴裡還念念有詞:“奇怪,我怎就關心起她的想法來了?嘁……食言便食言,有何大不了的!”

隨後,他抬頭拱手道:“娘,天兒願意接受懲罰!”

……

七日後。

暮笛趴在床上,扭轉着腦袋看着神情獃滯的公子,激動問道:“公子,公子你在作甚?”

北凌天拿着葯刷,痴傻地動了動下唇:“我在替你塗藥啊。”

“塗藥?”暮笛頓時哭笑不得,“公子,你這葯往哪兒塗吶?暮笛傷的是臀部,並非小腿呀!”

“啊?是嗎?”北凌天連忙將手一縮,想要起身拿巾帕幫他把藥膏抹掉,卻一不小心將手中的葯碗打翻在地。

暮笛緩緩側過身,皺眉道:“公子,這些日子總見你心不在焉的,你是否有心事啊?若有,可否說與暮笛一聽,好讓暮笛替公子分憂。”

北凌天不以為然地努了努嘴:“本公子無憂無慮,何來心事之說?”

“公子,這可是你近幾日第三次打翻葯碗,第四次塗錯傷口,若不是有事煩心,又怎會這般粗心大意?這可不是北大公子的作風哦!”

見自己被看穿,北凌天遲疑了一會兒嘟嘴道:“行吧,我說與你聽便是。你可還記得那日在山上救咱們的小女子?”

暮笛點點頭,“嗯,緋霓嘛,當然記得。”

“咱們不是與她說好,會再去山上尋她么?”

“嗯,怎的了?”

“唉!你這傷不好,咱們便出不得府去,出不得府去豈不是要食言與她?不不不,約定之日已過,本就已經食言了。”

暮笛眉眼一挑,壞笑道:“噢,原來公子是擔心被某位小女子責怪啊?想北府大公子,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竟有懼怕之人,真是開天荒以來頭一遭啊!哈哈……”

“暮笛你胡說甚?誰,誰說本公子怕她了?嘁……不與你這般廢話,我再去給你重新弄點葯來。”

望着公子慌張失措的身影,暮笛趴下腦袋,苦澀的揚起了唇角。

暮笛傷好這日,北凌天興奮異常。

他只是匆匆與北老爺招呼了一聲,便拉着暮笛迫不及待地往靈里山頂奔去。

他說,“暮笛快些,這些時日估計把那小女子給氣壞了,咱們可得去看看她暴跳如雷、張牙舞爪的模樣,肯定特別逗。”

暮笛緊跟在他的身後,笑而不語。

白晝的山路清晰好認,不比晚上那般陰森恐怖,找不着方向。

不過一個時辰,二人便奔至了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