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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再一次從心臟向全身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蔓延開去。暮笛只覺有一股與身體不符的熱氣在體內四處亂竄,這股炙熱的氣流與疼痛相交織,將他折磨的死去活來。

他死咬住牙關,抱頭靠在門後,任由身上細汗流淌,不敢出聲。

生怕那隻小狐狸尚未走遠,聽見自己的喊叫又折返回來。

好不容易才將她趕走,若是因此回來賴着不走硬要報什麼恩,自己一個將死之人,豈不是連累了她?

殊不知,月芝僅在門外佇立了些時,見屋子裡沒了動靜,便毫不客氣地找了間挨他較近的客房住下。

既然打定主意要留下,哪怕公子將自個兒當個球似的踢出去,她亦會反彈彈回來。

這一夜,月芝覺着終於能擺脫玉狐大人那個大妖怪,還能與恩公生活在一塊兒,興奮地不要不要的。再加之人間的床甚是舒適柔軟,她便放寬心,以各種睡姿一覺睡到大天亮。

而暮笛,卻在疼痛消失後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直至後半夜,才眯着眼睛稍稍淺眠。

次日,太陽照常升起,鳥兒依舊高歌,北府院子里的各種花兒被清爽的微風輕拂,散發出陣陣幽香。

暮笛穿戴好後,端着面盆推開門去舀水洗臉。

只是這腳才剛邁出門檻,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這,這……

院子里何時來了如此多的女傭男僕?且整整齊齊地排成數排,正齊刷刷地望着自己?

若是沒有記錯,昨日回來時,北府可是只有他一人啊?

對,對,沒錯。玄鐵鎮上所有人都復活了,只有北府例外,只有北府例外,只有北府……例外!

暮笛不自覺地往前走去,狐疑問道:“你們,都是何人?”

話音一落,唰地一下,眾人齊齊行禮彎腰向他問好:“見過凡人公子!”

暮笛怔愣:“凡人,公子?”

怎料這群人像受人控制似的,再次彎腰行禮,齊呼:“見過凡人公子!”

頓時,暮笛哭笑不得:“我不叫凡人,我叫暮笛。”

“原來公子名喚暮笛?好名字,真真好名字。”

尋聲望去,只見月芝手裡拎着一團肉肉的物件,像極了一隻被開膛破肚拔掉毛的小鳥,正快速地向自己走來。

暮笛胸口莫名一緊,隨即佯裝冷漠貌,撇頭問去:“昨晚我不是讓你走了嗎?你怎還在府中?”

月芝將那團肉乎乎的東西往他面前一放,笑道:“我若是走了,誰給你做吃食呀?”

暮笛定睛一瞧,嗬,原來是只被處理妥當的鴿子!

只是這鴿子的死相,着實有點噁心。於是他側過身去,拿起手中的面盆擋住了視線。

月芝不明白,這鴿子已被自己清理乾淨,內臟什麼的也都扔到了別處,就連血,亦是洗得乾乾淨淨。

為何,暮笛公子會用一副非常厭惡嫌棄的表情看着它呢?

想了想,她拎着鴿子晃到了暮笛前面。由於自個兒的個子比他矮了一大截,她只得踮起腳來,再次將鴿子高高舉起,甜甜笑道:“暮笛公子,這鴿子月芝都已清理乾淨了,你吃啊,你快點吃嘛!”

吃?

暮笛頓時大跌眼鏡,驚嚷了起來:“什麼?你讓我吃它?就這般生吞嗎?”

月芝連連點頭,依舊不明白公子在哀嚎甚,“嗯嗯,對呀!我們在妖界,都是哧溜一下,它們便到肚子里去了。我想,凡人應是一口一口咬的吧?”

語落,暮笛只覺胃中一陣翻江倒海,難受的緊。他推開月芝,連忙跑到一旁嘔吐起來。

因為空腹,吐出來的都是一灘灘綠色的苦水。

見狀,月芝將手中鴿子往旁邊男僕身上一扔,飛快地奔到他的身邊,掏出巾帕替他擦拭嘴角的污漬。

暮笛再次推開她,往後倒退幾步與之拉開了距離。

月芝想往前,被他伸手阻在了原地。

“別,你別過來!我告訴你,此地不是你們妖界,我們凡人從不吃帶血的生食!你連最基本的常識問題都尚且弄不清楚,又何談照顧我一說?所以,還是滾回你的妖界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說罷轉身便走。

月芝噘着嘴,自覺無辜的很,遂偷偷跟在他身後,想問個明白。

不料,尚未跟出幾步,暮笛突然間回了頭,嚇得她趕忙停下腳步,作無知樣,一邊抬頭看着湛藍的天空,一邊哼哼呀呀地不知在哼唱些什麼。

暮笛搖搖頭,亦是無奈的很。

他指着她身後的這一群奴僕問:“這些人,統統都是你弄來的吧?”

從昨夜到今日,這還是他頭一回主動與自己搭話,月芝激動地點頭,面容上的微笑都與白雲和到了一起,美麗的很。

“是,是,他們都是我用後院的樹枝變化出來的。那個我,我修為不夠,也只能變成這樣了。嘿嘿……暮笛公子,咱們就將就一點兒用着吧?”

“咱們?”暮笛皺眉否定:“月芝姑娘,請把咱們去掉,改成你!”

“改成你?”月芝瞪大了眼睛,伸出手來指了指暮笛,又指了指自己,“你?你?我?你?”

忽地,她茅塞頓開衝著暮笛的背影大喊:“哈哈,公子我知曉了,你是說將這群奴僕全部都給你留着!月芝遵命!”

拐角處,暮笛在聽過這番話後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好在他眼疾手快,穩穩地扶住了牆壁。回頭看看,那隻小狐狸笑得甚是煙花燦爛,他不禁一個哆嗦,加大步伐快速離去。

……

此時,北凌天立在曜世鏡前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微微揚起了唇角。

讓月芝去照顧暮笛,這個決定看來並沒有做錯。

如今暮笛有了陪伴,想來也不會孤單。現下他最擔心的,反而是緋霓那個臭丫頭。

可恨的是天宗門被強大的結界圍得嚴嚴實實,加之靈氣逼人,曜世鏡根本無法到達。

到底要怎樣,才能見到緋霓,才能確認她過得好不好?

“尊上!”

白狐銘鏡的出現打斷了他的沉思。他手一揮,那塊曜世鏡於剎那間變成了一塊普通的銅鏡。

他負手問道:“何事?”

銘鏡拱手回道:“再過些時日,便是天宗門的祭先大典了,以往尊上每年都會提禮祝賀,只是尊上轉世凡人後便再也沒去過。因此,屬下前來詢問尊上意見,這一次,咱們是否前去?”

“祭先大典?”北凌天邪魅一笑:“呵,正愁找不到法子。去,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