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暄的聲音聽上去總讓人覺得清朗溫和，但也總是透着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深意。

程以沫渾身發冷，記憶似乎又回到少時那個噩夢般的雨夜。

莫非暄闖進她房間里將她壓在身下，撕扯她的衣服，聲音森冷的說，程以沫，我也要讓你媽知道，最親的人被傷害是個什麼滋味兒。

“你怎麼也回國了。”陸泊舟眉頭凝着，聲音有些不悅。

“怎麼？不歡迎？好歹我們當年是那麼好的朋友，你這不歡迎全寫在臉上，太傷人了點吧？”

莫非暄唇角勾了勾，笑意卻是未達眼底。

中學時期，他和陸泊舟其實是朋友，在蘭德中學這種貴族學校里，他和陸泊舟家世相當，又還算聊得來，所以還算是不錯的朋友。

李沐遙嫁進莫家之後，程以沫自然而然成了莫城河的繼女，在莫城河的安排下，也進了蘭德中學讀書。

陸泊舟和莫非暄是朋友，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也因為她是情-婦的女兒，對她很是反感，跟着莫非暄一起在學校里欺負她，處處針對她。

陸泊舟和莫非暄算是蘭德的風雲人物，所以，有他們開個頭，其他同學對程以沫的態度自然也就越發惡化。

有一次，陸泊舟親眼看她被欺負得急了，想要和那個女同學廝打，卻被對方一句，‘打傷了我，你賠得起么？不過也對，情-婦的女兒，你媽應該從有錢男人的床上賺了不少錢吧？’

聽到這話，程以沫當時就停下了所有動作，孤立封閉的眼神里充滿着麻木，格外讓人心疼。

也就是這天晚上，程以沫差點被莫非暄強暴，衣衫不整從莫家逃了出去。那時候陸泊舟家也住在同一個別墅小區里，倒也不奇怪，當時那是蘭城最好的別墅小區，蘭城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人家，不少住在那裡。

陸泊舟坐着車回來，就看到了她狼狽得像只受傷的小獸，他有些不忍，於是讓司機稍微停了車，搭救了她。

於是，也就是知道了莫非暄對程以沫的所作所為，陸泊舟無法認同他的做法，兩人之間的朋友關係，也就這麼斷了。

後來，陸泊舟和程以沫就有點發展成了現實版的流星花園，道明寺和杉菜。

似乎有個定理。

男生就是容易喜歡那些在自己的欺負下還不屈不撓的倔強姑娘吧。

而此刻。

程以沫僵硬的姿態，緊抿的嘴唇和動蕩的目光落進陸泊舟的眼裡。

他眉頭不由得又擰緊了幾分。

莫非暄循着目光，就垂眸看了一眼坐在陸泊舟對面的女人，先前遙遙一看，他竟是沒認出來。

此刻看了個仔細，莫非暄的喉嚨里發出短促低沉的一聲笑來。

“世界還真小啊。”

他雙手撐在桌面上，彎着身子看向程以沫，“我的好妹妹，兩年沒見，倒是漂亮了很多啊，難怪我一眼都沒認出來。”

他上下打量了程以沫一眼，當年那瘦巴巴的丫頭，也已經成了眼前打扮漂亮的女人。

莫非暄往前湊了幾分，程以沫依舊僵硬如同石柱，他在她耳邊說道，“原本是打算回來參加你婚禮的，但聽說你婚事取消了。怎麼？沫沫，難不成是因為陸泊舟回國了的緣故？沒想到都過了十年了，你們之間還是一樣糾纏不清啊。”

“和他沒關係，你不用往他身上扣。”

程以沫聲音硬邦邦的，從齒縫裡擠出來。

“喔，那難不成是因為我要回國的緣故？我給你的那個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呢？”

莫非暄似笑非笑地微挑唇角，聲音裡帶着一股子誘勸之意。

他給程以沫的提議……李沐遙逼死了我媽，嫁給了我爸，現在我爸不成了，不如你嫁給我，也算是繼承李沐遙的衣缽，你們母女一脈相承，繼續拿我莫家的錢。

程以沫咬緊牙關，腮幫子都緊繃著。

莫非暄離得這麼近，讓她忍不住胸口都一陣翻騰。

下一秒，莫非暄就迅速遠離了她，拉開了不少距離。

陸泊舟森然的冷着一張臉，一手就揪住了莫非暄的後衣領子，將他從程以沫身邊拉開。

面上再沒了面對程以沫時會有的春風和煦的溫柔。

像是瀕臨暴怒的野獸，無論是眼神還是話語都透着警告之意，字字句句儘是冰涼，“我說過的吧，莫非暄，你要怎麼樣鬧騰都隨你，但是對程以沫，不行。”

莫非暄始終洵洵儒雅，掙開了陸泊舟的手，伸手輕輕理了理自己被扯得不整齊的衣領，姿態優雅。

然後，才睨向陸泊舟，“陸泊舟，你裝什麼情聖，你比我好多少？當年拋棄她的不就是你么？”

他還轉頭問了程以沫一句，“我沒說錯吧？只不過，你們倆……”

莫非暄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了個來回，喉嚨里又是一聲低笑，“怎麼一久別重逢就要死灰復燃了么？”

莫非暄對此似乎有些嘲弄，從語氣中不難聽出來。

程以沫已經恢復了理智，渾身僵硬的狀態也緩解過來了，講老實話，要不是有理智在腦子裡壓着她的衝動，程以沫估計自己快忍不住將手中的叉子捅到莫非暄的喉嚨眼子里去。

“難得我們三個重逢，這也算是緣分了吧？”莫非暄依舊似笑非笑地輕挑唇角，鏡片下的眼眸裡帶着幾分戲謔，“找個地方坐坐，敘敘舊如何？也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了，什麼前仇舊怨不能一笑置之啊。”

這話要從別人口裡說出來，似乎還挺有那麼幾番道理。

但是從莫非暄口中說出來？

不管陸泊舟信不信，程以沫是頭一個不信的，“要敘舊你們繼續，我還有事，先走了。”

很顯然，陸泊舟也是不信的，所以程以沫才剛站起身來，陸泊舟長腿一邁，就擋在莫非暄和程以沫的中間，以保護的姿態，隔開了他們兩人。

程以沫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被他握住。

“我送你。”陸泊舟的聲音柔和，卻不失堅定，牽着她走。

從莫非暄身側經過時，程以沫就聽到莫非暄說了句，“你媽也一起回國了，你們很快會見到的，她應該會告訴你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