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儒思索了片刻，就點了點頭，“應該能認出來。”
程以沫沒料到陸泊舟會問這個，所以轉頭看向他，認真問道，“為什麼這麼問？楚辭已經抓到人了么？”
陸泊舟沉吟了一下，似是在思索要怎麼措辭，然後無奈笑笑，“你大概不知道楚辭的辦事風格，他從來就不是什麼溫吞吞的溫開水，素來就雷厲風行的，既然知道事發地點，他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
他將手機遞到程以沫面前，他的手機屏幕上正好是和楚辭的微信對話框，裡頭有不久前楚辭發來的語音消息。
程以沫點開了語音消息，就聽到楚辭那帶着幾分邪氣的聲音，在那頭說得有些為難。
“事發的巷子里是沒有監控的，巷子口的對面有個拍交通違章的監控，拍是能拍到巷子里，只是畫質不是特別清晰，所以從監控上，倒是不太能辨認出人臉來。而且，我覺得那錄像，還是不要讓程以沫看了，任誰看了都會生氣。”
“我讓這個轄區的同僚把這附近有案底的混子都起個底，到時候把照片拿過來，只要程清儒能從中認出來動手的是哪些人就方便了，我們這邊就能直接去逮人。”
程以沫聽完之後，表情里似乎看不出什麼變化來，但是她握着陸泊舟手機的手，已經因為用力，而手指扣起，骨節發白，像是恨不得將手機攥碎。
陸泊舟伸手過去，捉住了她的手，她指尖冰涼的。
他溫熱的手指，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輕輕扳開，“別生氣。”
程以沫深深吸了幾口氣，情緒才稍微平復了些。
“是啊，姐你別生氣，我這不是沒事么？你彆氣壞了……”
程清儒也喏喏勸着。
以沫看着他，目光看着他有着淤紫的臉，包得像粽子一樣的頭、手、腳。還有纏着彈力胸帶的胸膛。
她瞳孔微縮，“你沒事？這叫沒事？！”
程清儒口乾舌燥的，舔了舔嘴唇，唇上的破口一陣刺痛，他抬手撓了撓頭，“這些傷，姐你也見得多了嘛，沒死沒殘在你看來不是沒大事兒么……”
“那是別人！”程以沫急道一句，“的確，病人在我眼裡，沒死沒殘都不是大事兒！但你是我弟弟，你傷了一根手指在我看來那都不是小事！”
程清儒心裡當然是暖暖的，但是看着姐姐氣得臉都青了，他心裡又難受得很，笨嘴笨舌不知道該怎麼勸，就只能求助般地看着陸泊舟，“泊舟哥，你勸勸我姐吧。”
“怎麼勸？在我看來，這也不是小事。”
陸泊舟這麼一句，倒讓程清儒更加無奈。
“不管怎麼樣，這些事情都我們來處理，你就好好養傷行了。”
陸泊舟輕輕拍了拍程清儒的手背。
一直到了晚飯時間，程蒼和尹珍雯才提着大罐小罐的過來。
程清儒睡著了還沒醒，程以沫不讓他們叫醒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讓他睡一會兒吧，打了止痛才能好好睡會兒，那一身傷，就算性命無礙，疼得也不輕鬆。”
程蒼和尹珍雯對她的話當然是深以為然，畢竟她是專業的。
於是就都去了程以沫的辦公室。
去辦公室的途中，尹珍雯跟着程以沫走在前頭。
程蒼和陸泊舟走在後頭，程蒼就忍不住打量這個今天一直陪伴着沫沫的男人。
“小陸，今天的事情……多謝你陪着沫沫。”程蒼低聲道謝一句。
“伯父不用這麼客氣，最要緊的是清儒沒有危險。”
陸泊舟聲音平靜溫和，聽着彷彿能熨帖到人的心上，程蒼聽着就輕嘆了一口氣，他像是一天之內就憔悴了不少，嘆道，“十幾歲的年輕男孩子，的確是年少輕狂難免出事兒，沫沫從小就格外心疼這個弟弟，也是因為這樣，我先前才責備沫沫，畢竟，我責備她，總比她自己悶在心裡自責要好。自責和內疚才是最磨人的。”
不得不說，程蒼到底是過來人，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的確，比起悶在心裡煎熬着的自責和內疚，被人責備似乎還是種解脫。
只是陸泊舟也聽出了程蒼這話中的解釋之意，似是在為先前他當著陸泊舟的面就責備程以沫而解釋。
他作為父親，當然不希望讓女兒的對象覺得女兒在娘家沒有地位。
到了程以沫辦公室，尹珍雯就將大罐小罐在沙發前的茶几上放下，“炖了湯做了菜，都做了不少，你辛苦了一天怕是也沒好好吃什麼，趕緊趁熱吃點兒。”
她將一個三層的保溫飯盒打開來，一樣一樣地拿出來，轉眸就看向了陸泊舟，“小陸也跟着一起吃點兒吧？”
陸泊舟自知繼續待在這兒有點不大合適，就搖了搖頭，“謝謝伯母，我就不吃了，有你們陪着程程我也放心了，我就先走了。”
程以沫抬眸看着他，“你回去了么？”
“我去楚辭那一趟，看看事情進展如何。”
陸泊舟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你好好的，有什麼進展我給你電話。”
程以沫點了點頭，“好。”
陸泊舟抿唇淺淺笑了一下，這才向尹珍雯和程蒼告辭。
程以沫思前想後了一下，想送送他，又不好開口。
還是程蒼和尹珍雯更有眼力見兒，程蒼趕緊說道，“沫沫，你去送送小陸。”
“是呀，你送小陸下去，我給你把湯和飯盛好，你上來正好吃。”
尹珍雯也在一旁附和着。
程以沫趕緊站起身來，“好，那……那我去送送他。”
陸泊舟唇角噙着淺淺笑意，和她一起走出門去。
走過了護士站，接受了護士們的目光洗禮之後，出了科室門，進了電梯，程以沫才低聲說了句，“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
“客氣什麼，我總不可能看你一人背着。”
陸泊舟聲音低低的，目光看着電梯顯示的樓層數字不斷下降，抵達了一樓之後，程以沫準備和他一起出去，陸泊舟就按住她肩膀，“好了，你直接上去吧，我自己出去就行，晚點我再過來，你記得好好吃東西，別叫我擔心。”
他轉身欲走，程以沫咬咬唇，猛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陸泊舟，我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