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沫和陸泊舟一起在玄關換拖鞋呢，手裡提着的大包小包都還沒放下。

就聽到楚辭這一句，一聽就不像是歡迎的話語，她當然是有些尷尬，頓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輕輕咬着唇，局促地站着。

陸泊舟側目看她一眼，說道，“你別理楚辭說什麼，換鞋。東西給我。”

說著就從她手中把東西都接過來，一邊接過來還一邊指使着楚辭，“你過來幫着接一下。”

楚辭雖是先前還有一肚子意見，但此刻倒也乖乖過來幫着提東西。

走過來就說道，“分明是過來幫我的，結果一個個都帶着女人過來，啥意思啊？就是來刺激我這單身狗咯？我和你說，我倒也算了，不在意這狗糧啊這打擊的，問題是，我媽受不了這刺激，回頭又得念叨我。”

陸泊舟聽着他這番話，有些訝異，“什麼叫一個個帶着女人過來？”

話音剛落，從廚房裡就走出來一道纖麗的身影，溫柔婉約，一頭柔軟的長髮在腦後隨意束成一束，搭在背後。

身穿一襲黑色的雪紡襯衣配着套裙，雪紡襯衣是中袖的，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套裙裙擺下露出半截修長緊實的腿。

她並不知陸泊舟和程以沫到了，一邊從廚房走出來，就一邊說道，“溫澤，水果我都洗好了，要現在拿出來擺嗎？”

聽着熟悉的聲音，程以沫抬眸看向廚房門口出來的人，頓時愣了一下。

而艾雨喬的聲音也就戛然而止。

楚辭手朝着那邊攤了攤，說道，“喏！是吧？你們一個個都帶着女人過來，是來存心氣我的吧？”

看到這一幕，陸泊舟也有些尷尬，對於艾雨喬的出現，他也是意想不到的。

就正如同對於溫澤而言，程以沫的出現，他也是意想不到的。

於是，就尷尬了。

陸泊舟一尷尬，楚辭也就跟着尷尬了，他原本還以為溫澤和泊舟倆都是故意的呢，故意帶着女人來氣他的？

但眼下看來，情況似乎並不是這樣。

“怎麼？你們不是一起說好了的啊？”

楚辭問了一句，陸泊舟就睨他一眼。

程以沫眉頭皺着，艾雨喬的表情也有些尷尬，雙手在身前搓了搓，“沫沫，你怎麼來了？”

程以沫沒做聲，利索地換好了拖鞋，走進了客廳。

陸泊舟心裡有些擔心，因為知道她特別在意艾雨喬。而且雖然看起來脾氣很好，但真要說起來，那就是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但凡一發起脾氣來，不是一般的炸。

但今天這場合，畢竟不適合搞得太難堪。

只不過，他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程以沫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風風火火，一炸起來就是大爆炸的程以沫了。

她性子磨得緩，也知道輕重，情緒和語氣都很平順，對艾雨喬說了句，“我之前的那些事情，欠了楚辭不少人情，所以知道今天的日子，就和陸泊舟一起過來了，也想能幫上些忙。倒是你，怎麼也過來了？”

艾雨喬輕輕舔了舔唇，其實心裡已經有些擔心了，她聽得出來，沫沫的情緒已經不對了，就算還沒有生氣，但是情緒也不能說是高興的。

否則，她們兩人的友情，見面說話絕不會這麼拘謹。

艾雨喬說道，“溫澤送我回市區的時候，聊到了這個，我反正也沒事情，就跟着過來了。也是因為知道你之前的事情和清儒的事情，楚辭都幫了不少忙。所以想着過來幫幫忙……”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程以沫點了點頭，沒再多說這個話題，就看向楚辭，問道，“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陸泊舟走到她旁邊來，“晚餐我都買好了的，拿出來擺上就行，家裡不能生火，香紙盆子擺在客廳外的大陽台，等會去那裡燒就行了。”

“好。”

程以沫點了點頭，就拎着東西去幫忙了。

陸泊舟伸手在楚辭肩上一拍，“你，就和剛才溫澤說的那樣，進房間去陪陪秦姨吧，等晚餐布置好了，你勸她出來吃點兒。你姥姥姥爺呢？”

“姥姥姥爺畢竟是長輩，我父親是晚輩，他們給亡故的女婿辦祭的話，總歸是不好的，他們也傷感傷神，所以啊……”

楚辭就朝他抬了抬下巴，“到你姥姥姥爺家去了。說不定，阿澤的爺爺奶奶也過去一起了，大家都是一個院子里的，祖輩又是老戰友，你和阿澤的祖輩，更是看着我媽長大看着我媽嫁人的，今天這樣的日子，也難免唏噓。”

陸泊舟輕嘆一口，點了點頭以示明白，目光就看向了香案上擺着的那框裱好的黑白照片，是楚辭父親的遺像，他英年早逝，照片上還是年輕時的模樣，一身警服戴着警帽，哪怕只是照片，看上去彷彿都有一種剛正不阿的氣質。

楚辭的眉眼裡有他父親楚恆的神韻，只不過，氣質是完全不一樣的，分明是相似的眉眼，他父親是剛正不阿的氣質，楚辭看起來，就更多幾分邪氣不羈。

“好了，你進去陪陪秦姨吧，外頭事情就交給我們了。”

陸泊舟低聲說了句，又按了按楚辭的肩膀，然後就轉頭叫了程以沫一句，“程程，先別忙，我們先去給楚叔叔上柱香吧。”

程以沫正在餐桌邊將晚餐拿出來準備，將一個個餐盒裡的食物騰到盤子里。

聽了這話就應了一聲，擦乾淨了手走了過來。

陪着陸泊舟一起在香案前的墊子上跪下了，手中捏着三支香在燭火上點燃了，青煙裊裊。

陸泊舟靜靜看着遺像里那身穿警服的男人，腦中不由得想到幼時，這個穿着警服的男人，將還年幼的他一把抱起來，笑呵呵對他說，‘聽說泊舟將來想當醫生吶？那正好，我們家小辭以後想當警察，小辭要是受傷了，你這個好朋友可要多幫幫他啊……’

陸泊舟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他答道，‘好呀，楚叔叔你也是警察，你要是受傷了，我也會給你治的！’

當時楚叔叔回答他，‘你楚叔叔可厲害着呢！不會受傷的。’

陸泊舟一直深信不疑着，只是他還沒等到楚辭當上警察，等來的是楚叔叔因公殉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