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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然曾有一次機會,無比接近黑格。

護庭軍新任隊長的儀典,依制都是在炟璉城聖庭進行,那裡離黑格只有一條長街之隔,恰恰在熙然的感知範圍內。熙然性格雖穩,卻並不是個循規蹈矩的,能有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趁華曄殿下不注意,熙然便偷偷以感知力試探。原本只是好奇,本以為會感知到五花八門各類自然力,沒想到結果完全出乎她意料。

那裡是一片虛無,又彷彿包羅萬象。傳說中數以萬計的黑色匣子也並不見所蹤,只能感知到茫茫空間,毫不見邊際。

無論熙然釋放出多少自然力,都無法觸及邊界,然而那個名為“黑格”的建築,從外看去明明不過是小小一座建築而已。

不等人發現,熙然就自行撤回了感知力,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探查不到什麼,再試也是徒勞。

不光如此,她的感知力不僅完全無法弄清黑格內部分毫,還替她傳遞出一種非常極其扭曲的不適感,那像是來自於冰冷鬼夜的森然氣氛,詭異而絕望,彷彿那裡有無數的鬼魅邪物,陰寒鋒銳,令熙然無端恐懼,似有千鈞壓力兜頭而至,十分悚然。

自那之後,熙然就清楚,黑格,絕不是世人知道的那麼簡單。

這件事她已不知琢磨多少回,終究不得章法,久而久之就不再多想,也覺得不該她多想。此刻這念頭不過在她腦海里輕輕一繞,便又把心思重放回眼前的事情上。

蜂鳥也是同樣,她把茶杯放回茶盤,終於坐直了正色問熙然:“昨晚我不在場,只憑戰報難斷詳情。依你看,眼下局面究竟到哪一步了?”

熙然聽得她問,放下手裡的文書,略略思量着道:“此次事件雖然確實非同尋常,不過在我看來,倒還不用太過慌亂。”

“你的意思是?”

“昨晚場面雖然混亂,但以我感知,自始至終就只有一股陌生自然力出現。”

蜂鳥立刻抓住要害:“只有一股?你是說……只有一個人使用了自然力?”

“沒錯。”熙然半托着下巴,邊回憶邊道,“而且此人並不在戰場內,只在遠處發射火箭,配合攻擊。”

蜂鳥神色驟松,點點頭道:“如此看來,倒的確不用急着下結論。碩系人的自然力究竟從何而來,有多少人能用,能用到什麼程度,都還有待調查。或者,一個半個叛變的靈系人,也是有的。”

這一可能性熙然也想過,但她總覺的沒那麼簡單,昨晚在戰場出現的那股自然力,與以往她感知到的任何一種都不同,令她不安,只是現在所知太少,難下判斷。還是只能等到黑格掌執的結果傳出,事情才能有進展。

心裡不暢,熙然面色也不自覺鬱郁。她分明看到這個世界的天空陰沉發黑,風雨欲來,而她們的命運,就輕薄的像兩片素紙,在風暴里脆弱不堪,頃刻間就會被打濕揉爛,根本不值一提。

蜂鳥覺察到她異常的沉默,眸色一沉問道:“你在想什麼?”

雖然明知自己的感知力不會漏下什麼,熙然還是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外面,才慢慢道:“昨晚,殷伽來過。”

對此蜂鳥全然沒有想過,一時反應不過來,難免面色懵懂:“誰?”等她明白,音調不自覺提高起來,“殷伽?來過哪裡,這裡?!你放她走了?”

熙然忙抬手止住蜂鳥叫嚷:“你別喊,給人聽見。”

“殷伽是重案嫌疑犯,早該追捕候審的。”蜂鳥不悅,但她知道熙然心思,嘆口氣道,“就算你覺得她是蒙冤,也不該就那麼放走了。殷伽至少也是那一晚的關鍵人物,拿住審一審也是應當啊。”

四年前那一夜血氣濃重,彷彿到現在還未散去,當日一夜之間華曄殿護庭軍第六隊,除了那晚剛好偷偷溜去林中小院的熙然和蜂鳥,全隊被屠,包括當時的第六隊隊長,雪雁。

而唯一的嫌疑人,就是時任第七隊隊長的“孔雀”,殷伽。

不過儘管除了殷伽再無人有嫌疑,殷伽自己也知無從辯白,最後只能倉促逃亡,可熙然心裡總是存疑,覺得另有蹊蹺。

“若是一開始就將她關押,恐怕也只能是死路一條。可這事,我總覺得不像是她乾的。”熙然默然道,雖然自己所屬的隊伍盡數死於非命,她自然哀痛非常,但她也不願錯怪殷伽,而放走真正的兇手,“再說那晚雪雁隊長院里,殷伽的自然力殘留甚少,但以雪燕隊長的實力,就算是殷伽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得手的,那點自然力可遠遠不夠。”

蜂鳥推測道:“那時的你可比不上現在,或許是自然力被強行掩蓋,你感知有失?”

熙然也曾如此疑心過,但終究無法說服自己,這些年一直暗中派千羽查證,始終沒進展。這案子,竟成了鐵板一塊,也成了她的心事。

蜂鳥氣不順的喝口茶:“罷了,那她昨晚冒這麼大風險,來做什麼?”

熙然正沒頭緒,剛想跟蜂鳥討論,突然一陣不同尋常的波動從她腦中一閃而過,她猛地止住話頭,閉上眼細細分辨。

蜂鳥看她突然停下,知道是她察覺到了異常,同樣放下手中茶杯,安靜等着不說話。

只是蜂鳥心裡立即警惕起來,護庭軍內專門設有哨崗,有專人時刻注意大本營駐地附近和邊境情況。所以一般的動靜都不會驚動熙然如此關注,能讓她這麼專註捕獲的,斷然不是普通情況。

果然,熙然沒讓蜂鳥等太久,短短片刻她停止感知,猛然起身,拔腿就往外去,一邊疾聲道:“小蜂,快,碩系人偷襲!”

蜂鳥聽到熙然的話,毫不猶豫立即跟上,但跑起來她才意識到,熙然移動的太快了,幾乎是用了自然力才能有的速度。

這令蜂鳥愈發不安,碩系人偷襲犯邊並不算罕見,這幾年兩派摩擦不斷,這種事常常發生。但若非要緊事件,熙然不會這樣着急。她見熙然一路直奔,看方向正是朝輝姿軒而去,心裡更是沒底,輕點兩步搶到熙然身邊,徵詢的看着她。

熙然回頭,深眸看着身邊的蜂鳥:“碩系部隊偷襲,入境三百五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