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曄殿下並也不怎麼常想起鳳凰力，但她年輕時還曾見過鳳凰血。只是這麼多年裡，鳳凰血成為禁忌，記得鳳凰血的人越來越少，愈發沒人提起，漸漸的連她自己也快要淡忘鳳凰血的存在。

直到今日，不管是用什麼方法，擁有三種自然力的人重新出世，這個帶着厚厚灰塵的詞，才又重新出現在她腦海里。

連帶着過往許多封塵舊事，也都久違的泛進她蒼老的眼眸里。

只不過年輕的部下們並不知道她此刻心情，還全身心投入在鳳凰力和管侖上。

“那麼，每次獲得進化，都會給身體造成巨大傷害了？”熙然想起管侖的樣子，眉頭深深蹙起，“可使面目全非？”

“那倒也不是。”華曄殿下的語氣沒有來的漸漸暗淡，只是花廳內三人心情急切，誰也沒聽出異常來，“或是因人而異。”

熙然聽了眉頭稍松又重新皺起，最後才問出一個她們三人都很關心的問題：“殿下，現今當世，可有人擁有鳳凰力么？”

華曄殿下搖搖頭：“若有，你們怎麼會從來沒聽說過呢？”

說罷華曄殿下終於轉過身來，語氣已經如常：“不過是傳聞中的力量罷了，也是說到這管侖詭異，才想起來的。”她頓了頓忽然正色道，“這也不過是我閑談，不必到處打聽，往後也不需多用心思。”

這話雖不嚴厲，卻已帶着些告誡提醒之意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華曄殿下不想她們四處宣揚鳳凰力，這點意思三人都聽的出來，於是立即齊齊應過。

華曄殿下又看着熙然道：“管侖的事，我們還拿不准他到底什麼打算，既然他要給我們三個月時間，那我們也且先放一放。”

對此事熙然也是這個意思，自然拱手領命。

華曄殿下知道她們已經疲乏，揮揮手叫她們先回去：“今天就到這吧，你們回去休息。明日我一早便要出營趕去聖庭，你們不必早早爬起來問候，有天鵝陪着我，很妥帖。”

三人便起身跟華曄殿下道別，拜退出去。華曄殿下和蘇谷留在亭中沒動，一直目送她們出去，蘇谷才上前借燭台的火點起一支燈籠，嘴裡道：“殿下今日怎麼想起鳳凰力了？”

華曄殿下揉揉額頭無奈道：“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既然已經疑心，就要早點告訴她們，叫她們留意，這樣若真和鳳凰力有什麼關係，才不至於等麻煩來了還一無所知，處處被動。”

“以這些孩子脾氣，既然已經知道，就算您說過不用再花心思，也斷然不會真的不理。這管侖若真和鳳凰力有關，不會查不出來的。”蘇谷扶華曄殿下走出花廳，淺笑着說。

“她們會有分寸。”華曄殿下點點頭，一時又覺得心情複雜，喃喃道，“鳳凰力消失了二十多年，如今這詞，幾乎成了禁忌。到底該不該讓它重現世間，我也實在是拿不準，可現在看來，也不得不這麼做了。”

蘇谷想起往事，也覺感懷，卻不再提，怕徒增華曄殿下傷感，便輕輕道：“殿下不必太憂心，若真是世事輪迴至此，那順其自然就好。”

兩人慢慢轉出庭院，剛到院門口，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從側面趕上來，笑着喊道：“殿下，大人，你們去哪了，讓我好找！”

回頭一看正是輝姿殿里幫蘇谷照顧華曄殿下的小姑娘敏揚，生的聰明機靈，說話有趣，又做事麻利，深的蘇谷喜歡，這幾年給蘇谷省了不少心。此刻朝華曄殿下嗔道：“我瞧着天都黑了您還不回來，着急出來找，門口值班的親衛說您和三位隊長在庭院里議事，可那三位出去了，卻沒見您二位出來，真是讓我好找。”

敏揚連炮珠似絮叨，一邊順手從蘇谷手裡接過燈籠，壓低了替華曄殿下照亮腳下的路，三人慢慢回去了。

連着兩日出戰又負傷，熙然今晚着實睏乏，回房倒下立即跌入沉睡。一夜酣眠無夢，可第二天一大早，卻被靈貓吵醒。

以往靈貓送信總是扔在廊下就走，但熙然時常不在，文書就會被風雨打濕，她便叫人在自己房門下方裝了個小小的活板門，為的就是方便靈貓把信送進屋，它們可自行進出。靈貓乖巧，叫他們送信，就真的除了送信之外並不進來胡鬧。

只是靈貓送信才不會分時辰，不管熙然在做什麼，它們都會叮叮咣咣進來。熙然今日便又被這些來往絡繹不絕的靈貓給吵醒，其中一隻送要緊信件的，還乾脆跳上熙然卧榻，蹲在她面前咪咪嚷嚷，以示強調。

到第六隻靈貓離開的時候，熙然終於放棄掙扎，坐起身子剩個懶腰，眼睜睜看着第七隻靈貓大大方方跳進房間，把一份文書啪一聲丟在地上又走了。

熙然苦着臉起身，一邊認真考慮要不要還是把這小門封上算了。她叫人打水洗臉，換件輕便衣服，也不撿文書，抬腳跨過去推開房門，站在廊下往院里瞧。

夏末清晨天氣舒爽，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草木花香，惹得熙然貪心的聞了又聞。

她踏進院里，到院中演武場習過一套劍法，拉開筋骨，覺得氣朗神清，舒爽通透，才回到房裡，

等熙然梳洗完畢，才終於撿起那一堆文書，到書房坐下來一份份打開確認內容，順手在其中一些上面標註上意見。這些事是熙然做慣了的，很快就處理完了。

最後幾份是聖庭和熙然所轄各城的通報公文，內容不過是這處那處的官員調動，護庭軍或聖庭巡防隊長升遷變化之類，大部分早就聽過千羽報告，熙然從來都是隨便掃幾眼。

不過今日倒有些不尋常，公文堆中有一份封着黑色封漆，很是扎眼。

黑色封漆，便意味着那是一份由聖庭直接向隊長級別以上人員直接發出的公文，也只有隊長級別以上的人才有權獲知裡面的內容。這類公文被隊長們稱做“黑訊”。

黑訊並不常見，一旦有就必定是大事。熙然想了想還是把它丟在一邊，先看別的，決定讓這個寧靜的早晨再盡量長點。

雖然她也知道，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大概都沒有什麼寧靜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