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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八指額上微汗,脖上微汗,便是因為方才的狂鞭打馬,在獵獵的風下,筋骨脈絡也活脫了。

宛如身在絕頂,橫刀立馬,風姿颯爽。

天上地下,誰有把握攖其此刻的鋒芒?

西門驚唐捏緊了拳頭,身上臂上,青筋迸發。

之前撞上,確實被杜八指赫赫的狂傲壓了一頭,三日都過了,還耿耿在心中記掛。

只是無論再恨,西門驚唐都不動,或者說,不敢動。

除卻了乖巧的穆羽蓉,其餘人,在得不到薛岐允許的情況下,決計不可擅自動作。

雖然薛岐從來都是不出言嚇迫,但是眾人分明是知道,一旦忤逆過,那把纏繞於腰際之間如同蛇蟒一樣的刀就會斷然光寒,倏爾之間,必定要在身子上留下幾處缺口。

這一點,只要看見蔣鈺眼窩下才生的那條新疤,就能知道。

對於叫陣,薛岐實在是不為所動了,只默默站立在轎前,雙手插在衣袖了,手束着手,聲色不動,臉色也不動。

這麼一來,杜八指倒有些吃癟了。

杜八指打了個哈哈,又是朗聲諷刺道。

“哈哈哈哈,早知道青花樓都是些低眉順目的窩囊廢,又何堪要老子出場!”

西門驚唐腳下哪裡還忍得住,看來心頭實屬是有恨,簡直已要不在乎薛岐,簡直就要跳出來了。

西門驚唐卻突然發現自己整隻右腿在發麻。

竟像是有一股陰測測的郁涼把身體里循環的血都凝凍上,血液無法流淌的感覺直鑽入心房。

然後西門驚唐就瞧見了薛岐的眼角。

裡面是幽幽的目光,如蝮蛇一樣。

頃刻間,少年人整條背脊都被冷汗沾上。

四下,有涼風,卻沒有應答。

於是杜八指就要急了,面上的輕蔑就要露出來了。

如此的模樣讓呂慕青見到,面色鐵青,凝重。

方時,杜八指挾撲天之式蠢蠢欲動,即將崩灑的一招必是力着千鈞,即便是薛岐來迎,可那柄八蛇屠實在是軟刀,硬着相拼,也要破碎支離。

若不欲硬接,除非有通天的本領,否則想躲也是不行。

這便是約戰和遭遇戰的不同。

約戰之前,可以根據各式各樣的對手製備應對的方針,有時候往往第一招出手,勝負已決出。

而方才的杜八指,簡直是必勝了。

所以薛岐不讓人動,所以薛岐只是想拖。

一拖再拖。

一而再,再而三;那一鼓作氣,也要衰了。倘若再三讓杜八指出聲,氣勢便要枯竭。

這些呂慕青都看在眼裡,卻苦無能力叫破。

此時的情景,讓一向淡靜得如若一池秋水的男人,也暗自把心揪起。

何況是躁鬱的杜八指。

杜八指已有些冒火,幾乎就要開口。

突然,薛岐卻不得不向孟卿衣的手看去。

他一直在追薛岐的眼睛,忽見薛岐瞳孔鎖緊,忍不住也向瞳孔死死盯住的地方看去。

孟卿衣的手。

孟卿衣驀地伸手,但見食、中二指做鷹鉤,指間不聲不響,也不知何時夾了一塊石頭。

石頭雖,破局,特別是僵局,卻已經足夠。

其實孟卿衣才看不出眼前僵局裡的詭計陰謀,孟卿衣和薛岐、呂慕青等本就不同。

孟卿衣只是擅長打架。

一個擅長打架的人,拿眼角一瞅,就知道情況不妥,再不出手,就只有挨揍。

才不會有人想要挨揍。

所以那石子劃破了凝結的長空。

薛岐即便想打落,也已慢了一步。

況且孟卿衣和杜八指是同一方向,本就離馬更近。

只看着白馬吃痛,邁起蹶子,朝前沖。

杜八指當然是站着的,白馬一躥,不免哆嗦,幸好眼明手快,拉過馬繩,人也復在背上坐。

隨着白馬的撒野,嘴邊竟也不住地笑。

如沙場騎士的衝鋒,一手牽韁,一手持刀。

現在勢頭又是一變,是陷陣殺敵的威風。

杜八指狂嘯道。

“你們既是鎖頭的烏龜,這把就是斬頭的刀。”

而那把蓄勢拉滿的虎刃,才不分青紅皂白,向著蔣鈺身側的那個年輕人的腦袋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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