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儒看不到嘶吼的人。
因為人已在雪中。
凡儒默默地在窗前注視着一切,注視着劍冥撲向昨夜江九斤站過的街。
雪愈演愈烈,無論在天地里再澆灌多少的血,想要掩蓋,都只用一息的時間。
可是那些衣物卻是半懸在空的,彷彿就是特意要讓人看見的。
衣物里有黑色的棉襖,有青色的柳衣,有淺色的荷裙,甚至連最私密的褻衣和褲都被懸起,大多數都是污穢的,撕裂的。
普通人看見了,只以為是什麼人在惡作劇。
心中有邪的人看見了,就會順着那些撕扯碎裂的痕迹去揣測着那個穿着這些衣物的女人被怎樣的欺凌。
劍冥看見了,就是嘶吼。
劍冥一把將所有懸掛的衣物全部都摘了下來,然後心翼翼地抱在自己的懷裡,眼眶頓時更有淚涌了出來。
這些都是於采青分別時的所穿。
那一天兩人甚至還做過,這兩件錦紅的褻衣褲簡直都是劍冥親手為其穿下的。
現在的衣物已不再有女子貼身的奶香味,更多的卻是男人的惡臭。
劍冥抱着衣物躺在雪地里,天和地都沒有了聲音。
誰也不知道有多少憤怒跟仇恨在劍冥的心底響起。
死一般的沉寂。
隨後,死寂里默默地走出了一個身影。
這人恣意地在風雪中搖曳着自己的身體,最鮮明的就是做出一些下流的肢體,然後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腳步落定,用一雙極為憐憫的目光瞅着劍冥,可是嘴裡卻都勾着邪惡的笑意,不斷有享受的低吟輕輕、輕輕地喘起,歪着腦袋,把頭搖起。
這人就是江九斤。
這一次,劍冥不可能看不清。
而劍冥更不會聽不清。
只聽江九斤笑着說道。
“我們見過。”
兩人當然見過。
那時候鴉城還仍是墨雨堂的歸屬,那時候呂慕青曾親自帶着凡儒、凌香、祝洪和劍冥一同去審視過。
可江九斤分明說的不是那次。
“在那娘子的門口。”
劍冥的淚已然止住,拳頭已然握緊。
江九斤卻還在繼續道。
“你大概是沒能看到我,畢竟我帶着斗笠,坐在馬架前,而你的心思,又都在那娘子的身上。”
“當時你們抱得可緊了,我的心底卻在發笑。”
這時候的江九斤甚至連看都不再看劍冥,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抱得越緊,那娘子就越會想你,後面做的時候就越會反抗。”
“我可是最愛女人掙扎反抗的了。”
說完,還不忘記舔了舔唇角。
然後,劍冥就像鬼一樣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光陰煞,裂開的嘴裡甚至全都是獠牙。
江九斤卻在規勸,道。
“我勸你還是莫要這樣。”
“你要追我,我一定會跑。驚動了引君坊的人可不好。”
凡儒沉聲道。
“不要上了當。”
凡儒當然是衝著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抱住了劍冥,一遍遍再劍冥的耳畔說道。
“不要上了當。”
凡儒道。
“現在天色還早,你的出現說不定還沒被發覺,可一旦追上去,必定會再次被引君坊的人追殺。”
劍冥還是捏緊拳頭,畢竟是閉上了眼。
頭是微微仰抬着,又是晶瑩的、無聲的淚,流淌。
所以也只有任由江九斤說道。
“便是這樣,便要聽話。”
“那娘子如此漂亮,你就當是和我分享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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