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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城亂。

有多亂?

大到百十人圍剿紀先生、小到七八人困着一個買粥的商販,真正在這裡生活的人似乎都習慣了扎推趕熱鬧,當然,也習慣了用破嗓子大吼大叫。

孟卿衣看到這些,孟卿衣就要笑。

孟卿衣本性恰好跟這座城全然的契合。孟卿衣絕對是一個愛看熱鬧之人,當初哪怕是被壓在監牢里,渾身綁上鎖,也要伸直了脖頸,去看貓鼠間的大戰。

現在孟卿衣又伸直了頭,掠過人群,去看裡面的動蕩。

難得雪停,太陽也掛出雲頭,立刻就有人擺下棋盤迎候。

這樣的棋局邊上竟圍滿了七八十人,因為是一個盲士開棋,而這盲士竟正在以一敵七。

七盤棋局上,七個對手,不同的風格,不同的凌厲,盲士的耳根隨着棋子的落定,就能判斷出子落何許地。

有人殺伐決斷,盲士便不急於爭鋒,而是虛與委蛇;有人暗度陳倉,盲士便揭竿大起,點破其用心;有人設伏暗兵,盲士就能牢中牢、套中套,反倒把敵人引入迷障里。

看到第三十五手,懂棋的人已不由得的驚呼出聲。

就在這一手,盲士已殺得所有人都人仰馬翻,唯一一個還能相抵的,也隱隱沒有氣焰。

盲士斷然撤了其餘六棋,緩緩用一雙空洞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又自有一種屬於其的凌厲。

盲士再落一子,直夾那年輕人的氣。

倘若不補氣續命,那這一整片都將是死棋。但倘若年輕人補氣,凡事便都要後人一步,將先手的優勢盡丟。

一般人抱着僥倖心理,便要和盲士在氣運上做一些爭奪拚鬥,斗到最凶處,難逃不死不休的結果。

但年輕人當真捨得一身剮,另立山頭,不衝進那定要分出生死的局勢中。

圍攏的七八十個遊手好閒的人里當然有混混,自也是有懂棋的混混,瞧着這年輕人撒手不攻,打心眼裡瞧不上,頓時起鬨着,大罵道。

“孬種。”

這一聲叫直擊其餘懂棋的棋手,立刻也有人指手畫腳地說。

“你沖啊,你沖啊,不斷開這即將交縱在一起的棋,一整塊都要拱手相讓。”

紛紛擾擾越多,罵聲便也跟着多了。

譬如“你還如此年紀就這麼窩囊”,“到底算不算是個男人啊”,“王八蛋”之類的,由這些人的嘴中連着串地冒出來,當真會讓人惱火的。

如果是孟卿衣被這樣罵下去,恐怕早就笑嘻嘻地拔刀朝別人的腦袋上砍去了。

即便是很少流動聲色的他,遇上這樣的情況也只想着能不能躲。

可這年輕人竟還能安然自若,面上甚至不見絲縷急紅,仍然是輕輕鬆鬆地落子,倒是盲士因為眾人的吵亂,一時間無從判斷落子於何,只好深思熟慮,思忖着這一手會定在何處。

年輕人倒也不隱瞞,開誠布公地道。

“我這一子落在了三三。”

聲音字正腔圓,一時間竟讓他覺得有點相熟。

盲士略感疑惑,“哦”了一句,顯然是並未想過年輕人會在此處出手。

雖是讓其偶感意外,但盲士畢竟有豐富的經驗,立刻做出了對策,起手先是擋,要讓年輕人的另闢蹊徑難以影響中圈上的輸贏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