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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里小廝進進出出地送東西。

女眷們便在前院的宴息室里落腳喝茶。

齊大太太便跟魏大太太和三太太介紹了院里的管事六子和一干下人。

“這都是家裡調教出來的,辦事很是穩妥,若是有什麼只管吩咐就是。”

“自家若是有帶來的,回頭讓董管事給配個牌子,方便進出。”

“哥兒們若是有什麼飯食上的講究,也同管事說一說,後廚那邊自會改進的。”

“孩子們讀書不易,我們幫不上什麼忙,也就只能在飲食起居上多照應一些了。”

魏大太太和三太太聞言都是點頭。

齊容坐不住,便跟着齊謙一塊去了後院,幫他收拾屋子。

魏弘正站在中廳前看匾額上的字,就聽後面有人道:“前面那個大個子,快來幫我一把!”

魏弘愣怔地回頭,就見一個姑娘家自己捧着一隻大箱子站在那裡。

她的兩條胳膊搖搖欲墜,那箱子眼看就要從手裡掉下去了。

他趕緊上前去幫着抬住,才覺得那箱子真是沉手。

不由問道:“這麼沉的箱子,怎讓你一個姑娘家來搬?”

齊容緩了口氣,回他道:“這箱子里都是我哥哥的寶貝,怕小廝沒輕重的碰壞了,我便自告奮勇搬了,卻沒想到這麼重。”

“多虧你幫我一把,不然就要毀在我手裡了,我哥哥定然要很久都不理我了。”

“你哥哥?哪位?”

齊容示意了一下方向:“就是住在那間廂房裡的,齊謙,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長。”

魏弘驚訝:“原來你是齊家的小姐。”

他還以為她只是個小丫鬟,沒想到竟是正經的小姐。

可小姐太太們不都在前廳喝茶嗎?這裡進進出出的都是男子,她怎麼一個人跑過來了?

魏弘覺得不妙,下意識地就要拉開距離。

齊容感覺驟然失了助力,手裡的箱子就又開始往下滑。

她嚷道:“你這人竟然鬆手……我……我拿不住了……”

魏弘反應過來,忙又伸手穩住那箱子,看她憋紅了的臉,又索性咬咬牙直接接過來,轉頭替她送進屋裡去了。

齊容一邊活動着發酸的手臂,一邊跟在他身後問:“好端端的,你方才鬆手作甚?”

魏弘頭也不回道:“我先前不知你是齊家的小姐才出手相助的,男女男七歲不同席,何況這院里只有你一個女子,容易招人誤會,你還是快些回前院太太們跟前吧!”

齊容瞬間懂了,笑道:“你這大個子,腦袋竟然這麼迂,這院里進進出出的這麼多人,我們又沒有私相授受,有什麼好避嫌的?”

魏弘聽她說自己迂腐,頓時有些不高興了,同她辯道:“就是進進出出的人多,才要避嫌,人多嘴雜的,誰知道會傳出去些什麼,又不能管住他們的嘴……”

齊容滿不在乎道:“既然管不住嘴,那就應該直接轟出家門去,留這樣的下人在家中伺候,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魏弘道:“哪裡像你說得那麼容易?即便是一家之主,也是要權衡利弊多有忌憚的,防人之口甚於防川,若是都恣意妄為,早晚是要自食苦果的。”

齊容聞言,愈發奇怪地看着他。

“在外自然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不能輕易給人抓了把柄,可在家中何須如此謹慎?”

“那可是你自己的地界兒,既然做了這地界兒的主人,那便是要所有人奉你為主的,聽你的吩咐,盡心竭力辦事才對。”

“若有人不聽差遣或事混賬憊懶,一警告二家法,再有三次直接轟出府去,或事找人伢子發賣了,處置了這一個,後面的人就看得清楚,知道怎樣當差辦事了,這家裡也才有了規矩。”

“若是在自己的家中都不能說一不二,還要夾起尾巴來做人,整日怕着這個防着那個的,那這日子還有什麼過頭?”

一番話搶白地魏弘啞口無言。

竟還莫名地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齊容見他無可辯駁,對他得意地一笑,轉身便去搬其它東西了。

魏弘看着她的窈窕的背影消失在竹叢後,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後院的收拾妥當了,幾位公子就來前面回話了。

齊大太太早就吩咐了六子媳婦準備宴席,她們女眷就在宴息室里擺桌,幾個哥兒在後院的廳里喝酒,彼此間說說話,也算熟悉熟悉。

六子媳婦早幾天就在擬菜單子了,採買監製一刻也不敢懈怠。

菜品上了桌,幾位太太嘗過之後都是沒得說,直誇這院里的廚房不錯,日後哥兒們在這裡讀書可是有口福了。

齊大太太聽了也覺得面上有光,想着回頭要好好犒賞一下六子媳婦。

幾位公子在廳中喝酒,彼此問過名姓年齡,理順了長幼順序。

齊謙當仁的做了大哥,魏弘夾在中間,齊證還是那最末的。

魏弘就尊齊謙一聲大哥。

幾個人相互客套了一番,便聊起了學業上的事。

魏弘就問他二人求了哪位先生指導文章。

齊謙便道:“聽得我叔父說,是由他同窗鄒大人推薦我們去蔣先生堂下請教,我們二人初來乍到的,也不知蔣先生是何脾性,弘弟可曾有所耳聞?”

魏弘驚道:“謙兄說得可是那鹿堂的蔣先生嗎?”

齊謙撫掌:“正是鹿堂,看來弘弟是知道的。”

魏弘笑着道:“可巧可巧,我也是得他指點的,蔣先生為人和善,悉心指導後輩,經他指點過的,文章都會大有精益,實乃良師。”

齊謙笑道:“聽弘弟一言我們兄弟心中便有數了,日後咱們可以結伴同去了。”

就高興地又互相敬了幾杯酒。

魏大太太她們用完膳,便要準備着回去了。

她本想再去瞧瞧魏弘的,但聽小廝說幾位公子正聊得歡,便忍住了沒去打攪,只探問了小廝幾句。

小廝笑道:“公子們都是讀書人,本就能說到一塊去,不過一頓酒的功夫就已經開始稱兄道弟起來了。”

說話間,就聽見魏弘的爽朗的笑聲從院里傳來,好像在同人講什麼高興的事。

魏大太太聽了不免心中感慨。

離了魏家的內院,他就想是歸了池水的魚兒,終於有點少年的生機了。

看來這個決定真是做對了。

魏大太太終於能徹底放下心來,滿意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