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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修竹,殷羽問道,“母親,修竹從前只是清靈寺的沙彌,少主一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杜海棠神色篤定地道,“不會有錯的,他與太子哥哥年輕時一模一樣,不過是被養在佛寺,心性軟弱了些,以後會慢慢調教過來的。”

清靈寺的小沙彌竟然是西蜀少主,這事說起來着實是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但她一個誅夜閣刺客前段時間不是還成了靖西侯府侍女。世事陰差陽錯,只道人生無常,殷羽這般想着。

杜海棠感慨道,“你竟然還和碧城曾經相識,那你便替我好好勸勸他,讓他接受現實,莫要再鬧了。”

原來修竹的俗家姓名喚作杜碧城,碧城修竹,這樣的意境着實很般配。

殷羽聞聲應了,退了出去。

殷羽方一從星宸殿出來,便見修竹在遠處立着,面色緊繃,似乎正在等她。

見她平安回來,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你可算是出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無事,母親她很好,前些年會忽然情緒失控,這些年已經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而且我剛才問過,她說你的樣貌同太子殿下年輕時一模一樣,所以你是西蜀少主這事應該沒錯,接受現實吧。”

修竹朝她哼了一聲,“就連你也這麼想,夜曦,你當真是變了,這次見你感覺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殷羽笑道,“有嗎?”

修竹重重點了點頭,“有,非常有,你的眼神比以前犀利,身上有種戾氣,面上還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殷羽佯怒,踢了他一腳,“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嗎?待你不好么?”

修竹又重重地點了兩下頭,“有,你同我講話時還是很好,但若是你不看我,一個人走路的時候,你面上的表情甚為冷漠,從前的你絕不是這樣的,從前的你雖然有時有些煩人,但卻很有親和力。”

殷羽淺淺一笑,“都說了,以前的都是假象,現在的才是我的本性。”說完故意做出凶神惡煞地表情嚇修竹。

修竹面色一垮,“不對,我還是你覺得從前那樣更好。”

殷羽攬住他的脖子拖走,“嫌我現在太凶了么,看來對你就不能太好。”

修竹被她勒得哀嚎,“疼疼疼。”

修竹的喊聲剛落,紫宸宮的統領墨縛便摔着一眾侍衛沖了過來,拔劍直指殷羽,“放開少主。”

殷羽見勢露出一抹冷笑,幼時她每每來紫宸宮,墨家這點護衛就都陰沉着臉給她擺臉色,她從來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墨家的事,也不知墨縛是吃錯了什麼葯,對她這麼偏執。

幼時她每每來紫宸宮都得被他們這些人嚇得後背一身冷汗,如今她心硬似鐵,再不會像從前那般膽小懦弱。

殷羽冷笑道,“墨統領,我是公主殿下的女兒,少主是太子的殿下的兒子,我們兄妹在此歡鬧可是礙着您的公務了?”殷羽說完眼中含着笑望向修竹,給他使眼色,故作聲音甜糯地道,“碧城哥哥,你說是與不是?”

修竹被她的聲音在心中驚起一陣漣漪,應着她的意,也擺出嚴肅的樣子,冷聲道,“都退下,往後無須再過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墨縛聞言遲疑地站在那裡,眼睛仍舊盯着殷羽。

修竹寒着聲音道,“愣着作甚?還不快退下,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們的少主,你們就是這樣對你們的少主嗎?”

墨縛當即單膝跪地,“屬下不敢。”這才極不情願地退了下去。

殷羽依舊拖着修竹的脖子,兩人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方一走出紫宸宮,殷羽便鬆開了他,調笑道,“碧城哥哥,不錯呦。”

修竹面色微紅,“啊呀,你就別羞我了,我怎麼覺着墨縛對你似乎很有意見,可是有什麼過節?”

殷羽擺手,“誰知道呢,這麼多年了,怪煩人的。不想他了,你跟我說說你怎麼來這裡的,你一聲不響地走了,我那時可是急得把瓷片架到了主持的脖子上。”

修竹又愧又驚,瞪着殷羽氣道,“你竟敢傷害主持,真是太過分了。”

殷羽不以為意,“誰讓他不告訴我你去哪兒了,我一時情急只好出此下策了,我後來不也沒動他么。”

得知她曾這般為了自己發瘋,修竹沒有來的心中漪盪,兀自垂頭傻笑。

兩人一邊走,修竹便把他來這裡的經過敘述了一遍,其中講述最多的,便是他姑母杜海棠的種種罪行。

杜海棠用清靈寺上百人命要挾他來暮遲山。

到了暮遲山之後杜海棠又逼迫他粘上假髮,說是為了維護西蜀皇室的名譽,他死活不願帶,結果不戴假髮不給飯吃,他只得為了活命向惡勢力低頭。

杜海棠還給他送侍寢女子,說是為了西蜀皇室延續香火,他每次都抵死不從……

憋了這幾個月,修竹終於找到殷羽這麼個訴苦的人,絮絮叨叨把自己的清湯苦水都倒了出來,一直到了蕭竹音,才把前因後果大概講清楚。

蕭竹音竹林茂盛,遮天蔽日,涼涼秋風拂過,發出沙沙聲響,猶如簫音杳杳。

修竹未曾來過這裡,問道,“這是何處?”

“蕭竹音,我們七個人從小住的地方。”

“七個,那另外六人是?”

殷羽示意他跟上,“都在外面執行任務,也不知道都有誰在,走吧,跟我進去看看。”

兩人沿着蹊徑往前走,前面出現了許多竹樓,細數來,正好有七座,彼此緊挨--

着,圍城了一個圓形,圓形正中間還有一座竹樓,那座最大,也最高。

兩人方向前邁了一步,便見一人從竹樓的二層躍了下來,遠遠地朝他們笑,“姑娘,我就知道是你。”

殷羽抬眼望過去,那人穿着深灰色衫子,身形瘦削,中等身量,小麥膚色,正是白拾。白拾耳力最好,一聽腳步聲就知道她回來了。

白拾方出來不久,便見襲風和羅泯幾乎是同時從二樓躍了下來。

看來這的人還不少。

襲風快步走到她眼前,見她周身平安,這才神色微松,瞥見修竹也在這裡,微微頷首,“少主也來了。”

修竹回應着點了點頭。

白拾也過來行了禮,笑着對殷羽道,“姑娘你可算回來了,你失蹤這三個月,可是把我們擔心壞了,閣中的勢力天南海北地找你,卻萬萬沒有想到蔣衡竟然把你帶到了靖西侯府,真是太不合常理了,這幾個月他沒有苛待你吧?”

聽到蔣衡的名字,殷羽心中便湧起一種沉悶晦澀的感覺,好似一方禁忌,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一處無法抵達的彼岸。那雙原本明媚含笑的眼神,一瞬間便暗淡了下去。

殷羽神色間細微的變化並不明顯,襲風卻捕捉到了,他素來細心,對殷羽又格外關照,怎會不明了殷羽的心思,原本他還抱着一絲幻想,但如今這個眼神卻毫不留情地把那絲幻想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