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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得知夜曦回京的消息,當夜便來了蔣府。這一年多,晉王變了許多,笑容依舊溫潤寬厚,眼神卻變得更加犀利,露出了鋒芒。

兄妹再次相見,自然滿是喜悅的,夜曦也不想提不開心的事。

蔣衡也從宮中回來了,三個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

上一次這樣在一起吃飯,還是十一年前,那時他們還是無憂無慮的少年少女,而今,卻是能左右朝堂風雲的人物。

飯畢,蔣衡去了書房,留出空間讓他們兄妹好好聊聊。

兩人去了亭中納涼,拎了兩小壺清酒,月下對飲。

夜曦飲了一大口,把酒壺放在了桌上,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王兄,巫蠱案的真相,想必你已經知道了,你決定怎麼辦?”

晉王也放下了酒壺,“錯了便是錯了,即使那個人是父皇。何況,這些年,父皇何止錯了這一件事?”

兄妹二人目光相交,他們有同樣好看的杏眼,目光澄明而堅定,不容得一絲質疑。

夜曦轉過頭思量了一會兒,終於開了口,“皇兄,你覺得你府上的宛香如何?”

晉王看着她,柔聲道,“平兒,咱們兄妹二人何須這樣生疏,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而且,你想說的,我大抵也明白。”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夜曦聽到這個答案,也並不詫異,王兄雖然為人端正寬厚,但卻也不是眼力不佳,辨識一個人的能力還是有的。

曠論她先前在晉王府上時明顯和宛香相識已久,聯想她過去十年都是誅夜閣的刺客,也不難猜出宛香就是墨湘婉的事實。

而她一直不明白,王兄既然識破了墨湘婉的身份,為什麼還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留她在王府。

晉王舉起酒壺,飲了一大口,說道,“在荊州從她接近我一開始,蒼朮說她有問題,我便發現了她身上的疑點。

後來你在王府呆了幾日,故意表現出對她明顯的敵意,暗示我她有問題,我便知道她應當也是誅夜閣的刺客。

也是後來慢慢查,才知道她是墨家獨女,以善於煉毒、用毒出名的墨湘婉。”

“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我看破了卻還一直留她在王府,其實一開始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可現在我明白了,我喜歡這個人。”

夜曦恍然,細細想來,這似乎是唯一說得通的理由。

這也沒什麼意外,她記得她在暮遲山第一次見墨湘婉的時候,也很喜歡她。

她當時就想,這世上怎麼有長得這麼好看的人,若她為男子,定然也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她和王兄是至親,有一樣的審美,也很正常。

只是墨湘婉一直心系襲風,自然不會喜歡一直和襲風形影不離的她,這一點她也是中了七日散盡之後才明白,原來墨湘婉這十年一直是這樣厭惡她。

除去對她這個假情敵狠了些,墨湘婉這個人倒也很好,傾國傾城,品性溫婉,估計是個男人都會喜歡。

蔣衡和襲風大抵是因為眼光不太好。

夜曦拎起酒壺,慢慢喝着,也沒說什麼。

怎麼選擇那是王兄自己的事了,這不是她該插手的。

兩人又閑聊了些其他事情,夜曦素來酒量不大好,卻還貪杯,等送走晉王時,已經醉了。

在庭中走了沒兩步,忽然眼前一亮,對着蔣衡道,“襲風,咱們好久都沒有切磋了。”說完便跑到旁邊的灌木叢折了兩根樹枝,遞給蔣衡一根。

蔣衡冷眼打量着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那根樹枝,清冷得聲音從齒縫中流出,“你說我是誰?”

夜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捏着他的臉強迫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襲風你怎麼板着一張臉,好難看啊,還是笑起來好看,好了,咱們開始比試吧。”

話畢便向後退去,和蔣衡拉開距離,揮着樹枝朝蔣衡橫掃而來。

蔣衡一把捉住她手中的樹枝,“既然要比試,贏了如何?輸了又當如何?”

夜曦歪頭想了想,“那你說怎麼辦?”

蔣衡看着夜曦粉撲撲的小臉,露出了一抹笑意,“輸了的人要親贏的人一口。”

夜曦沒聽懂,本能的點了點頭,“開始吧。”說完再次抓着樹枝朝蔣衡揮去。

蔣衡一把便抓住了樹枝,向前一帶,夜曦身子不穩,跌在了蔣衡的懷裡。

“你輸了。”

夜曦有點沮喪地點了點頭。

蔣衡含着笑意看着她,“輸了的人要怎麼辦?”

夜曦聞言踮起腳尖在蔣晗的左臉吧唧親了一口,親完有些不服氣地道,“再來。”

第二次比試,又輸了,夜曦很不情願地在蔣衡右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第三次比試還是輸了,在蔣衡的唇上吧唧親了一口。

親完之後,夜曦耷拉着小臉,似乎很受打擊。“襲風,你說我是不是太笨了,怎麼就打不贏你呢?”

蔣衡捏了捏她的小臉,柔聲道,“咱們再來一次,這一次你一定能贏。”

夜曦聞言來了精神,抓着樹枝再次朝蔣衡追去,這一次打了很久,讓她很過癮,最重要的是,她終於贏了,哈哈哈

夜曦兀自笑得正歡,便被蔣衡拉到了懷裡,俯身吻了下去。

這個吻溫柔繾眷,甘甜綿長。

夜曦推了推蔣衡,板著臉道,“不公平啊,不是就親一下嗎?你這都親了幾下?”

蔣衡將她打橫抱起,朝房間走去,“夜深了,該睡了。”

夜曦如今的身子不大好,確實是有些乏了,在蔣衡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起來時,夜曦將昨夜的事忘去了大半,只記得自己好像拉着蔣衡跟他比試這件事,而且最後好像還贏了。

於是乎,心情甚好。

蔣衡從宮中回來時,面色卻似乎不大好看。

蔣衡在北境軍中暴雪之時外出行軍,在沒有糧食補給的情況被困冰裂谷七天七夜,自那之後頭痛病常常發作。

夜曦以為他的頭疾又發作了,給他按了按頭,蔣衡閉眼靠在她身上,開始和她說朝堂上發生的事。

“如今太子之位空懸,陛下似乎有意立懷王魏承招為太子。”

夜曦聞言蹙眉,懷王魏承招被鄭貴妃,不對,如今應該稱鄭皇后,被鄭皇后養得性子很軟,善於察言觀色,嘴甜如蜜,很討人喜歡,可卻並沒有治世之才,並不適合太子之位。

蔣衡接着道,“北境打了多年仗,如今國庫虧虛,朝中積弊頗多,若是大齊下一位陛下還不整頓朝綱,大齊的根基再好,恐怕也不會走過三代。”

夜曦點了點頭,“懷王不適合,武王魏承勇呢?”

“武王性情強勢,勇武好鬥,是個將才,若是生逢盛世,會是一代開疆擴土的武帝。只是如今的局勢,他並不是最適合的儲君人選。北狄如今再無戰力,退居漠北休養生息,以武王的性情,大抵會選擇揮師北上,徹底解決北狄之患。

以大齊的兵力,滅了一個北狄綽綽有餘。可打仗不只要有兵,更要軍餉充足。如今國庫虧虛,無法支撐軍餉,到時便要從百姓身上徵稅,難免會民怨四起。

再加上大齊東接大夏,南臨大越,這兩國疆域雖不比我大齊,但也是強國,我們一旦被北狄牽制住,難保這兩國不會趁虛而入。”

夜曦聞言點了點頭,“王兄性情端正溫厚,體恤百姓,又有安邦治世之才,是如今太子的最佳人選。”

蔣衡聞言面色嚴肅起來,看着她道,“你明白這一點,陛下他也明白這一點。但他忌憚王兄,因為陛下他自知對不起俞家,又處死了你,他知道王兄恨他,害怕王兄成為儲君之後會反他。

更致命的是,有人製造異象,引導輿論,暗示晉王兄將會取陛下而代之。”

夜曦聞言心中一緊,難怪蔣衡回來後面色不大好看,原來是因為這事。

“這事可鬧到父皇那裡去了?”

“我和慕白壓着消息,但紙包不住火,鄭丞相對陛下忠心耿耿,他又是懷王的舅父,無論如何都會把這事傳到陛下耳朵里。”

流言如洪水猛獸,最是難以處理。

夜曦凝神,仔細琢磨,忽然腦中一亮,看向蔣衡,“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與其澆水滅火,不如把柴火拿走。”

蔣衡失笑,捏了捏她的臉頰,“笨蛋,那是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夜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從前在宮裡就貪玩,沒學什麼,在誅夜閣更是沒拿過幾回筆,你還笑話我。”

“如今這謠言是壓不住了,父皇無論如何都會知道,與其到時候被父皇猜忌,倒不如現在王兄就倒下,讓所有人都認為王兄沒有當太子的可能、”

夜曦的話雖糙,卻是說到了點子上,蔣衡心領神會,揉了揉她的頭髮,寵溺的看着她,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

夜曦以為他要誇她,揚起笑臉,滿懷期待地看着他。

蔣衡失笑,道了句,“還不算傻。”

夜曦氣得把他壓在了床上,一陣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