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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天生世故,憧憬着天真的童話走入生活,便有了事故——現實的故事。

國內首屈一指的藝術類頂尖學府的戲劇學院戲劇影視文學系應屆畢業生文伶,拿到大學畢業證的第三十一天,終於找到一份屬於自己的工作,南和傳媒公司——藝術助理,即槍手。

畢業的這段時間,文伶一直疑惑,戲劇影視文學專業的畢業生會有什麼樣的出路?這大概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但事實上,只要不要臉,總能有口飯吃。運氣好的去個影視公司當責編,只要人際關係相處的當,用不了幾年總能有幾個帶着自己署名的代表作,至於是不是本人寫的,誰在乎呢?還有些個野心有家底的大多自己開公司當老闆了。至於剩下的,若果不打算改行,文伶這份工作算不錯了。畢竟槍手做久了,積攢積攢人脈,總是能碰到伯樂的,雖然除了傳說中沒見誰碰到了,但這個城市裡數以萬計的槍手不都這麼企盼着呢嗎?退一步講,如果不是專業能力拔尖的,畢業了都未必能當個槍手。

瘋狂的找了一段時間工作之後,文伶意識到,自己這樣的人,是沒出路的,讓她意識到這點的原因大抵不過是身無分文。最後九百塊錢讓房屋中介騙走之後,文伶有點茫然了。對了,這周已經是離校的最後期限了。

南和傳媒公司招人的消息是室友候婉彤帶回來的,婉彤,一個學戲文的跟組演員。如今寢室六個人,只剩她們兩個了。兩人剛投了簡歷不久就都接到了面試的E-mile,參加面試的人保守估計也有十來個,科班的、野路子的都不缺——畢竟能在這個城市、亦或者是這個行業有口飯吃就有一夜暴富的可能,對,就是個可能。文伶留在這不是為了這個可能,對於早就沒了老家的她而言,她要留在這,活下去,是個執念。為了這個執念,似乎專業堅持什麼的也是時候動搖了,畢竟人在實現夢想的道路上總是要走些彎路的,是了,文伶在用自己壓根不信的道理企圖說服自己還有那麼點倔強的靈魂。

談起南和這樣的傳媒公司面試,文伶是有經驗的,並不存在電視劇里專業的人力資源評估和層層面試,多試幾家,多面幾次,自然能明白自己面的公司是個什麼水準,想找的是什麼人,其中,最有意思的經驗,大概就是上學的時候以為的才華就是財富的想法錢,加上了一條評價標準——不要臉、沒下限是評估是否有才華的重要因素。面試當日,文伶沒帶靈魂。於是,“技術型人才”文伶成功技驚全場,但她自己清楚,她到底是把一口積攢多年的老痰唾到了自己臉上。

南和傳媒,一家三個月前尚“查無此人”卻能開出絕對高薪,自視甚高,起點甚高的新公司,在這樣的社會條件下,這家公司里的人一個比一個急着證明自己,如今的娛樂行業,證明自身,唯有暴富,沒毛病。藝術永遠是不能讓人一夜暴富的,匠心亦然,就像企鵝家的爸爸都敢喊出一句“抄襲可恥”一樣,想明白了這些,想通過一場已知對方最終目標的考驗並不艱難。畢竟人世嘛,投其所好是老規矩了,而且總是明白的人多,能做到的少,知道怎麼做的多,願意做的少。人嘛,不逼到絕境都是有靈魂又要臉的。

說回面試,老闆要效率,要聽話,要懂事,要性價比,無可厚非嘛。事實上,於一個一類藝術院校文學系專業扛把子的人而言,與這個人群而言,只要這群人願意,他們人人都能做到傳說中的日更萬字、字字珠璣,不需要抄襲,並不是因為才華多麼逆天驚人,主要是因為他們無一例外有這樣一個能力,雖然他們不願意承認,但你要相信,隨便給他一篇三五千字的優秀原文,分分鐘還你一冊三五萬字,取原作精華去原作樣貌。這是抄襲!或許吧,只不過業界更加專業而細緻的稱之為“洗稿”,抄襲不受法律保護,至於洗稿,原作能告得贏就不叫洗稿了,於是,當你以為這個行業需要的是有才華的編劇或者文人的時候,甲方爸爸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你,少年,不要太天真,我們需要的只是洗稿精!文人是什麼?是要被餓死的!迅哥要是當代作家,他那些玩意能出版一個字,算我輸。很有意思的現實。

扯遠了,於文伶而言,她自從那年遇到那個人起,她就覺得自己也是能成為一個那樣的文人的,然而時至今日,她早已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當個文人,但是她知道自己還不能被餓死,興許也是因為那個人,也或許並不是,反正她需要留在這個城市,所以如今的她沒的選擇,進退維谷之中,面對現實的生活,如果堅守一份文人的骨氣和尊嚴不能讓她有口飯吃,那麼不要臉加上一些寫作技巧大概是時候派上用場了。靈魂?有點餓。

南和傳媒公司,某種角度看,其實和文伶一樣,它在一個邊界上同樣剛剛站立了三個月,它雖然名不經傳,但據說老闆背後的金主是個不差錢的,於是便有了這麼個辦公的位置極佳、商業氣息濃郁然而卻外行到可笑的草台傳媒公司,在這傳說中寸土寸金的地段,悍地而起。在這個沒人和錢過不去的世界裡,這樣的誕生方式從不是個例。

總之,不論這個世界多麼光怪陸離、多麼讓人神魂顛倒,南和傳媒讓文伶有飯吃了,單純對這件事而言,文伶這樣一個孤零零的大學畢業生就就該沒什麼不滿意的。有了工作,繼而她便成功申請到了人生中第一筆網貸,是的,網貸,不然?雪中送炭嗎?想太多了。這筆網貸和現在很多剛畢業的學生能借到的沒什麼分別,合同顯示借5000,實際到手3900,年化利率36%,分六個月還清。文伶用這到手的3900,租了個最靠近公司的半地下室,押一付三,還剩1900。用芝麻信用積分免了中介費,說是免了,其實就是按照百分比往後分開幾個月交而已,同樣的錢數,就算將來要交的更多,但只要當下在自己手裡就多了幾分安全感,至於未來,一定會更好的。就像廣告上說的,未來,無限可能,對,廣告上說的,可不是阿Q。

就這樣,文伶搬出宿舍住進了狹**仄的出租屋。

正式搬家的那天文伶遇到了公司的製片人,傳說中的程姐。

仔細說來,文伶上一次見到程姐還是面試結束直接入職的那天,一個濃妝、微胖、笑容滿面對年輕男孩子胸肌之美格外欣賞的中年女士,現男友是文伶同校學表演系的學弟,一個胸肌浮誇的小眼睛男孩,在學校活動里和文伶認識,現在準確而言是標準的點贊之交。文伶看見對方的車在經過自己旁邊的時候放慢似要停了,快速調整了一個絕對風調雨順的諂媚表情招呼道:“程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