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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伶一步一步走着,只覺得似乎越靠近那個人,連周圍的空氣都充斥着粘稠的陰謀讓人無法呼吸,卻有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向那個方向走去。

在文伶的腳踏在XC的土地上之前的二十年里,文伶家裡那本最難念的經便源於一個在她四歲的時候,她生父毫不掩飾的忘恩負義和異常果斷的拋棄妻女。文伶沒想過自己會主動想看看這是個什麼樣的人,直到姥姥、姥爺意外車禍過世,肇事司機逃逸數月之後所有線索都指向宋廷,卻是宋廷有輕微精神疾病的司機投案自首前,文伶從沒想過要見見自己這位當時已經小有名氣的生父。

文伶四歲前,全家人都在同一所大學,媽媽教文學史、姥姥教英語、姥爺教油畫,父親來自貧困山區從中學起便受姥爺一家自助上學的特困生,後來成為了姥爺一手帶出來的博士生。過去,姐弟戀還不常見,一般像文伶父母這種相差六歲的就更少了,但當時,幾乎沒人反對這對金童玉女,原因大概就是這兩個人看起來太般配了,幾乎滿足所有人對“天造地設”的定義。

文伶父母親年輕的那個時候還不流行說帥,但單就長相而言,剛剛進城的父親就足夠讓人移不開雙眼了,加之後期跟在姥爺身邊的言傳身教,更是整個人看起來蘭芝玉樹、公子如玉了。相比之下,文伶母親只算清秀,但是家庭教育賦予的書卷氣確實刻在骨子裡的,由內而外,沁人心脾。

表面上看,這兩個人相愛合情合理,他們的將來也會十分幸福。剛開始,確實如此,可於宋廷而言隨着博士畢業,生了個女兒,岳父、岳母退休,妻子重病,宋廷一步步完成了從“謙謙君子”到“寡廉鮮恥”的退化。

一個在妻子重病期間,還能有心和做地產生意家的富家女勾搭成奸宋廷,一個有臉說自己是“為了愛請衝破了世俗的枷鎖,他也極其痛苦。”的宋廷,一個撞死自己恩師找人頂罪,隨即瘋狂剽竊自己老師的作品名聲大噪的當代頂尖畫家宋廷。就是這樣一個人,此時此刻,甚至被媒體包裝成了當代藝術的精神領袖,竟然心安理得,也配衣食無憂、還能備受敬仰。

文伶,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了解這個人,於是,大三的文伶和花重金去XC找喇嘛念經的宋廷相遇了。

······

“您父親他今天比較累,但是。”唐護士聲音傳來。文伶聞聲站定看向唐護士,唐護士隨即尷尬的笑了笑,說“到了,就是這,你進去吧。”

宋廷所在的套間平鋪着厚厚的針織地毯,鞋子落在地上,任何聲音彷彿都被吸收進去。燈光有些昏暗,窗邊的負手而立的那個人影,正是宋廷。文伶站在他身後,沒有說話。眼前的人,轉過身來,說不出的慈祥、儒雅,從頭到腳看不出一絲世俗的模樣,很難想想這樣的人能長一顆多麼狠毒的心。文伶看着面前和自己長相似乎極為相似卻有截然不同的人,突然覺得可笑。隨即搖頭一笑。

宋廷見狀,也笑道,“你來了?”

“是啊。”

宋廷又看了看文伶,卻沒再說話,文伶抬手摁下牆上的一排開關,屋子裡頓時亮如白晝,明亮讓文伶覺得更趨近於真實。光明,似乎是可以帶給人些許勇氣和大無畏精神的罷。文伶想着。

宋廷微微笑了笑,示意她也坐下。徹徹底底一幅喝茶談心的樣子。

文伶坐在宋廷對面,帶着平靜的笑容,迎着宋廷的視線,戲謔頑皮的開口,“宋廷,你老了。”

“是啊。”說話間,宋廷倒了一杯茶給文伶,見文伶沒有反應,俯身拉起文伶的手把小小的茶杯放到文伶手中。

文伶看着眼前的宋廷,輕聲念了一句“是么”,不只是問對方還是自己。

“丫頭,嘗嘗看。”文伶聞言一怔,鬆開手,茶杯摔在桌上,宋廷起身拉住文伶的胳膊,剛要說什麼,溫嶺卻狠狠甩開宋廷轉身離開,奪門而出。她腳步蹌踉的往外走,眼睛早看不清任何東西,幾米的距離走的如此坎坷,磕碰不斷,先是膝蓋,再是額頭——最後撞上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這一下真是十足的勁,來人輕呼了一聲。似曾相識的聲音讓文伶抬起頭,她雙眼模糊,眼角餘光瞥到那人的五官輪廓,揚手猛推。

李十亭卻沒放過的她的意思,伸出手臂在它在她的胸前一檔,阻住她的路:“怎麼著,撞了人連個道歉都沒有嗎?”

文伶心裡只覺得有太多情緒翻湧無處發泄,想逃離這個地方,然而酒店二樓的迴廊很窄,繞不過去,文伶揚手去推橫在自己面前的手臂,結果手腕卻被李十亭反手扣死,她掙扎幾下完全不得力,反而被李十亭用膝蓋和手肘死死的壓在牆面上,憤怒之下她一腳踢過去。

她穿着高跟鞋,拼了命的踢出去,力道可想而知。李十亭只是微微彈了眉梢,反而用了更大的力氣扣住她的手腕,腿抵住她的膝關節,手腕完全被制止,完全是任人宰割的模樣,文伶徹底失控,猛地抬頭咬住了李十亭的下巴。

文伶的情緒異常並不在李十亭考慮範圍之內。她眸子里滿是怒火,咬住李十亭的同時大滴的淚終於掉下了來。李十亭一愣,不自覺鬆了手,文伶隨即要走,可李十亭卻又回事神差的加大了手勁,拉住了她。這時宋廷的聲音傳來“十亭。”

李十亭回頭,宋廷負手站在身後不遠,炫目的燈光照耀下,他臉色僵直得好比北極凍土。

李十亭眉頭一皺,想開口說什麼,看了看宋廷“姑父。”

“跟我進來。”宋廷對李十亭說道,不論是聲音和態度都不容辯駁,嚴厲中透着關愛,沒有一絲不妥,只是好像沒看到文伶這個人一般。李十亭卻依然從容,看了看文伶,嘆了口氣,朝樓下扯着脖子喊道,“司大宇!你再不上來我把人給你扔下去了!”隨即俯身過去狀似親吻的在文伶臉頰邊耳語一句“後會有期”後,跟上宋廷的腳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