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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長樂山腳下。

“無憂,現在感覺如何?”

趙璞面對面前的青年男子,關切的問。“弟子感覺之前所學模模糊糊,想要憶起,卻又不真切。”面前男子一身青袍,頭戴綸巾,面目普通,眼神有些獃滯。不只是面目,整個人的氣質都冥然眾人。正是經過特殊之法易容的李無憂。

昨夜,趙璞為李無憂封印記憶,將所有學識封存,不只是學識,便是應變,機智等等腦力運用一概大受影響。這正是李無憂所想要的,他想以普通人的能力,來感受世間疾苦,昨夜一夜好睡,破天荒的,無夢也無痛,可以說,這十年來,李無憂第一次像正常人一樣睡了一覺,所有清早起來,神清氣爽,感覺分外舒適。

因為李無憂在長樂山書院教書,相貌早被有心人關注,此次下山特地以特殊手法易容,正是為了清凈,不然“天公子”到處,豈不是人流夾道,不圖結交也要看個稀奇啊,李無憂還不想做猴子呢!

申屠空感慨道:“無憂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在軍中了,出生入死過多少回,屍山血海中爬回來的,你這次下山,一定要像個男人樣,做事須得下狠手,不可有婦人之仁。”

李無憂眉頭皺了皺,躬身道:“老師,世人多愚昧,我下山去,正是為了教化,何來下狠手之言?”

申屠空哈哈大笑“原來你沒了智慧,也是如此迂腐的書獃子一個。老夫就在長樂山中等着看你的笑話吧!”

趙璞也搖了搖頭“無憂,你須得記住,大丈夫在世,頂天立地,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否則他日你的封印解開時,你會後悔的。”

李無憂向兩位老師行禮,轉身對趙璞的貼身老僕一拱手“福伯,小子不懂世俗,這些事就勞動您老人家了,受累了。”

那灰衣老者看上去面目慈祥,眼神中卻不時有精光閃爍。聞言連忙躬身,對李無憂輕聲道“老朽不敢受少主一拜,少主學究天人,此次有幸與少主隨行,老朽自當照顧少主一應周全。”言罷,牽過馬車,李無憂上了車,再與兩位老師招呼過了,便入了車廂中。福伯坐上車轅,駕了馬車,緩緩離了長樂山。

馬車早已不見,兩位老人的身影卻紋絲不動,時間又過了良久,申屠空長嘆一口氣道:“趙老頭,你又是何苦呢?”

趙璞頭也不回“老夫做事,從來無悔,這次卻真的不知是對是錯。”

“當年你在破天山中,與天外天來犯之人一戰,雖搶下無憂,自己卻斷了道途,原本你這天外歷劫之人,就不該管我等凡塵之事。”申屠空恨恨的言道。

“我若不出手,便沒有了無憂兒,再說,我修儒道,我儒家最見不得恃強凌弱殘害無辜,我若當日不曾出手,便是回到天外天,也不過苟活罷了。”說著,轉頭看了看申屠空,笑言“有無憂這樣的弟子,我也是圓了名師之夢。”

申屠空有一些遲疑“你不惜傷傷加傷,為無憂設置兩層封印,你就不怕他從此破不了封印,真的如常人一般碌碌一生嗎?”

趙璞輕輕一笑“那又如何,便是無憂真的從此碌碌為為,能做個平凡之人,也是快樂的。”說完又長嘆道“不說他天外天身世,那李字玉佩所代表的身份我也能猜出個大概,能向他出手的必也是個大麻煩,就看眼下,我趙國主昏臣庸,四國虎視眈眈,烽煙將起,你我的弟子,他天公子的名號,多少人忌憚,欲除之而後快啊!”

申屠空目光探向遠處“若是。。。。。。老夥計,可能無憂這次便再回不來了。”

馬車在小道上行走,不緊不慢。

晌午時分,李無憂從車廂中探出頭來。“呵,這山下的莊稼長勢不錯啊,看樣子又是個豐收年啊。”

福伯應和着“是啊,這裡離書院不遠,地方官也不敢盤剝的厲害,鄉紳地主都想有個好名聲,以期能把家族子弟送入書院,對莊稼戶都是蠻優待的。”

“我趙國稅率,莊戶十稅一,看今年收成,百姓當有個寬裕日子過。”李無憂充滿憧憬的說道。

福伯聞言神色有異,剛想反駁,突然想到公子現在記憶被封印,許多東西並不清楚,便爽朗一笑:“少主,看日頭也快中午了,記得前面不遠便有打尖的地方,我們前去歇歇再走,怎麼樣?”

李無憂尷尬一笑“還別說,封印了之後,感覺身體輕鬆不少,這餓的快多了。”

福伯一揚鞭,馬車嘚嘚而去,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便看見不遠處有一座茶肆,門前擺了幾張桌子,行人累了可以坐下來休息。此是中午不到,但也算飯點了,桌前坐了幾個人。

馬車在門前空地上停了下來,茶肆中趕忙有店家迎了上來。中年漢子,笑臉迎道“客官快快駐了休息片刻,小店有鄉村野味伺候。”

福伯也不答話,從車轅上下來,掀了車門帘“公子,下車來歇息一下吧。”

那店家看下車的是個青年書生,又迎上來“官人快請,小店有新釀美酒,下酒小菜,味道包您滿意。”

李無憂抬頭看看四周,這離田野莊稼不遠,遠處莊子炊煙裊裊,寧靜自在,這茶肆遠遠看到挑了個茶字旗。便隨口問道:“店家,你這茶肆,怎麼還有美酒嗎?”

“額。。。。”這一問把店家問的無言以對,旁邊桌坐着的四五個漢子哈哈大笑。一個黃臉粗麻短打的中年漢子佯裝怒道“好你個王老閹,你給老子喝茶,卻給旁人酒喝,嫌老子喝不起你的酒是吧!”

店家趕忙道“哪有,哪有,我是怕趙三哥你們這大中午的飲酒誤了農活,所以茶水管夠,這酒也是新釀,不入口的,不入口的。”

店家一邊說著,一邊帶李無憂坐到一張無人桌子旁邊,伺候李無憂坐下,斟茶倒水,小心問道:“客官,您看來點啥?”李無憂看看對面桌上幾人的吃食,一些鄉間谷蔬,葷腥也有,不多,估計這樣的野店也不會有什麼好吃的。便隨意道“你看着做吧,不用太多。”說完低頭抿了口茶,有點苦澀,茶葉放的不少,可惜太差。店家看到李無憂喝茶的動作,眼神動了一下。

福伯這時走過來,在對面坐下,問道“少爺想吃些什麼啊?”李無憂道“這樣的店子有什麼,隨便上點吧。”

福伯一愣,隨後對店家道“敢問店家都有什麼?”

店主殷勤回話“地道的野味有的,村子裡現採的小菜。”又彎下腰來低聲道“鹵好的黃牛肉下酒正合適。”

李無憂詫異道“還有牛肉?這可是禁止私自販賣的!”

店家趕忙道“摔死的,摔死的,不算私自售賣。”

福伯便對店家道“那就來一點牛肉,酒也要一壺。”

“好來!”店家高興的轉身進入店裡張羅去了。不一會,便整治了幾樣菜肴,果然都是鄉間菜式,還有一碟牛肉,和一壺酒,李無憂拿起筷子嘗了嘗,味道雖不中,卻也可入口,加上腹中飢餓,還真覺得不錯,福伯為李無憂倒了一杯酒,李無憂端起酒杯嗅了下,便放在一邊,他本不好酒,又釀出長樂醉這種世間難得美酒,這種鄉間粗糧所制的劣酒,實在難以入喉。

福伯倒是洒脫,看李無憂不喝,自斟自飲,也不挑剔,連來了好幾杯。

這時隔壁的幾個都已經吃好了,不過日頭有些大,估計還想再歇會。他們自顧自的說笑,時不時看看這邊的兩人,對他們的美酒也沒有剛才的垂涎了。

李無憂今日吃的格外香甜,雖是鄉野小店,卻連吃兩碗飯,待得感覺肚子飽脹了,才想起,自己多久沒有這樣吃過飯了。等福伯也酒足飯飽,李無憂因為心情不錯,伸手拿出五兩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店家,夠了么?”

店家兩眼放光,便是隔壁的幾人也是彷彿被李無憂的出手闊綽嚇到。原來此間物價,五兩銀子,別說一頓,就是十頓也是綽綽有餘。

福伯看到這情形,知道壞了,所謂財不露白,雖在鄉野,也要有防人之心,可惜公子現在智慧盡失,連這些最基本的道理都忘了。

那店家喃喃道“多了,多了。”一面伸手將銀子捧在手裡。

李無憂見店家之態,便笑道“多的賞你了。”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店家大喜道。

李無憂二人歇夠了,就起身準備離去,店家趕忙相送,有意無意湊近了道“公子,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別誤會,剛才你們露了白,這趙三兄弟幾個可不是什麼好路數。”

李無憂這時才明白自己剛才看似豪爽的模樣在有心人眼裡,就像在說“我有錢啊,你來搶我啊。”看店家殷勤關切,有些感動,覺得自己沒白賞他,便回道“我們去往商南縣城。”

店家回頭瞄了一眼,低聲道“去商南縣大道雖好走,卻遠,他們可能有什麼壞心思,客官可以從前面岔道向左,路雖是小道,馬車可以過去,要近一半,這是本地人走的,他們不會想到你們走那條的。”

李無憂抬頭看看福伯。福伯是趙璞的貼身僕從,武藝多高不知道,反正給申屠空喂招倒是看過幾回,能給巔峰宗師喂招,自己武藝想必不會太差。本來想說不怕的,毛賊而已,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人家也是一片苦心。

“福伯,那我們就從小道走吧。”

福伯點點頭。馬車行駛了一會,轉入小道,有些顛簸,倒是走得通,福伯回頭道“少爺,他們是一夥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