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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

篤——

第一聲的時候,邊子白嚇得猛然一縮脖子。聽說宮廷里一到夜晚就鬧鬼,沒辦法,作為世界上冤魂最多的地方,宮廷的恐怖完全在夜晚被無限的誇大了起來。

可第二聲的時候,邊子白一下子被在國君主位後的屏風吸引住了。感覺有點不對勁,上次他來過一次,似乎那個地方根本就沒有屏風。

見邊子白視線落在了衛公躲着的屏風後,丁祇頓時緊張道:“小子,速速道來。”

“那個……屏風後面好像有老鼠,不讓宮人去看看嗎?”邊子白的警惕性還是很高,但也不至於認為國君的寢宮有潛入的賊子。他只是覺得國君躲在屏風後面,讓他心頭不安。

丁祇懶得解釋,他能怎麼說?國君在屏風後偷聽呢,小子賣力一點?這不是缺心眼嗎?乾脆什麼也不說,就直接讓邊子白說答案:“小子,宮廷之中,別惹事。還不快將你的辦法娓娓道來。”

邊子白張口之前,還被丁祇威脅了一句:“說仔細一點。”

這下,邊子白已經能夠斷定躲在屏風後面的肯定是衛公,心頭暗暗鄙夷衛公的做法,難道就不能面對面說清楚嗎?非要用猜?

可細細想來,這種事情還真不怎麼說得出口。

邊子白說道:“如果這個有封地,有世襲官職,那麼繼承人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首先要確定一點,他有沒有封地,有沒有世襲官職?”

丁祇恍惚了一陣,果斷道:“沒有封地,但是有世襲官職。”

“這就好辦了。”丁祇瞪大了眼珠子滿滿都是無法置信的表情,他和衛公想破腦袋都沒辦法解決的問題,邊子白才這會兒功夫就能想明白其中的關係,並找到解決的辦法?難道人和人的差距就真的那麼大?

智商上的差距,丁祇無法分辨,但他知道找邊子白商量,肯定是找對人了。

“快說……”丁祇急切地一把抓住了邊子白細小的手臂,後者吃痛地叫了一聲,丁祇這才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態,放開了邊子白的胳膊。但內心的激動卻不是假的,和他一樣,他甚至聽到了屏風後面衛公急切的呼吸聲。

邊子白道:“其實很簡單,對於一個家庭的支柱來說,沒有繼承人,他最多這輩子的幸苦沒有了意義,因為沒有人繼承他此生積累的財富。但是對於一個有世襲官職,乃至封地的男人來說,沒有繼承人的問題更加嚴重。因為他讓祖先立下的功績在他這一代成為了一個笑話。”

“繼續。”丁祇頻頻點頭,認為邊子白說的很有道理。老輩人豁出性命才得到的封地和世襲的官職士大夫身份,一下子沒了。

這怎麼能忍?

積累萬貫家產,卻沒有人繼承,確實很讓人憂心啊!他深有此感,別看他官職不高,僅僅是內宰的身份。可宮廷之內,除了衛公和夫人,也就他說話最管用了。這輩子積累的財富,並不比公卿來得少。

每當他躺在這輩子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金餅上的時候,內心都是那種毫無意義的空虛。

這一點,丁祇深有體會。以至於,有時候他會冒出荒唐的想法出來,比如:錢是王八蛋。

當然,更深的體會他恐怕真的體會不到。因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兒子。

邊子白繼續說道:“所以,當進入壯年之後,一個擁有封地和世襲官職的貴族,不得不面臨一個問題,繼承人。如果沒有,他會像是冬日裡的蟲子,惶惶不可終日,感覺時日無多,卻又束手無策。除了無休止的納妾之外,似乎別無他法。但是他並不缺少妻妾,而且妻妾也不可能都無法生育。那麼就有一個可能落在他身上,他無法生育後代。”

“很有道理。”丁祇沒有和女人親近過,但是同樣的情況他是明白的。丁祇甚至在聽完了邊子白的推理之後,深深的鄙夷了一下看似勇猛的仲叔牙,這傢伙竟然不能人道,廢物!

邊子白攤開雙手道:“可是沒有哪個男人願意承認這一點,這關乎到一個男人最後的尊嚴。”

丁祇感覺自己被冒犯了,咬着牙道:“小子,別打岔。”丁祇輕易地想到男人最後的尊嚴不就是他的‘寶貝’嗎?

“請恕罪,小子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說明一個情況。”邊子白解釋道:“努力過後沒有任何結果,只能另闢蹊徑,不知道內宰有沒有聽說過‘借種’。”

說完這話,邊子白恨不抽自己一個嘴巴子,他真是嘴賤,和一個宦官說什麼‘借種’?好在內心純潔的丁祇,丁內宰並沒有發怒,反而聽得津津有味,見邊子白停下來了,催促道:“繼續說啊,挺有道理的,老夫聽着呢。”

邊子白其實也很難理解‘借種’這種有悖倫理的行為,無法深刻的體會其中苦楚。可他是後世來的啊!沒有吃過豬肉,難道就沒有進過豬跑?

後世如此多的文學作品,影視作品,難道就沒有能夠解惑一二?

還真別說,邊子白還真想到了這麼一部電影,名字就叫‘借種’,講述的就是這麼一個故事。當然,這部電影是一個悲劇,可看這部電影的觀眾都是奔着女演員去的,還真別說,女演員美地驚心動魄……讓人魂牽夢繞。

邊子白好不容易將腦子裡野草般的雜念晃蕩乾淨了,這才繼續說:“自己沒辦法,就給他的妻妾找一個健康的男人。等到珠胎暗結之後,要麼徹底消除痕迹,要麼乾脆讓妻妾用回家省親的借口去娘家,幾個月之後,兒子有了,妻妾還是自己的,祖宗的福澤也保住了,不是很好嗎?”

“當然,在此之前要讓男人知道他這輩子都無法生育,獲得最親近血脈的延續。這期間最好有名醫診斷,讓他徹底斷絕了自己生養的念頭。然後給他安排一個出路,在絕望之後,就算是讓失去尊嚴,他會欣然接收一個,哪怕和他沒有任何血脈關係的孩子。”邊子白最後得出了一個讓丁祇很滿意的結論。但說的太好了,以至於丁祇有種太過於兒戲的感覺,深怕被騙。

“就這麼簡單?”連丁祇都覺得似乎太兒戲了一些。

邊子白還用一種很不負責任的口吻解釋道:“你看,很多大家族的繼承人和他們長相有很大的出入。但是如果沒有另外的繼承人的話,父慈子孝的場面也能維持下去。但如果有其他的兒子,恐怕做父親對繼承人的態度會有很大的變化。甚至剝奪其繼承權也有可能,就是這麼一個道理。有人擔心自己的繼承人不是自己的血脈,為了家族的血脈純正,對沒有太多家族遺傳特徵的繼承人會產生懷疑。沒兒子的時候,有,總比沒有好;當繼承人很多的時候,就選擇一個最像自己的作為家族的繼承人,因為血統純正。”

複雜的問題要是用更複雜的程序去做,會讓人千頭萬緒,更本無從下手的茫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