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多鐘，萬峰在道邊登上了楊宏的拖拉機，待到了勇士公社所在地的時候叫楊宏往孤山公社拐了一下。

到了孤山供銷社萬峰飛一般地跑到成衣組，把手裡的包袱交給嚴淑芳。

“嚴姨，加工費你徒弟放在包袱里，外面拖拉機帶等着我，我走了。”

“那你什麼時候來取？”身後傳來嚴淑芳的聲音。

“下午能做出來嗎？”

“我們下班前你來取保證能做出來。”

“好，我下午三四點鐘來取。”

急三火四地跳上拖拉機。

由於這次往孤山拐了一頭，所以拖拉機到縣城的時候已經快八點半了，比平時足足晚了半個小時。

辛莉在指定地點等着萬峰，夏秋隆在她身後像個傻啦吧唧的保鏢。

萬峰叮囑楊宏回來的時候在紡織印染廠門口等自己後就跳下車。

“咦，夏哥，你怎麼也在這裡？”

夏秋隆臉上喜氣洋洋地接過萬峰手裡的挎包，從他臉上那發自骨頭縫的笑容可以斷定，他一定是知道他老婆靠什麼賺錢了。

“嫂子，昨天下午那些貨出手了多少？”

“就剩一件男褲和一條女褲沒賣出去，其餘的都賣了。”

就剩兩件褲子了？賣了八件，這速度有點驚人了，照這麼個速度賣下去紅崖縣第一個萬元戶就非她莫屬了。

萬峰拍了夏秋隆一下：“大哥，挺住！”

夏秋隆知道萬峰這話的意思，笑得嘎嘎的：“我挺個屁呀！”

“你今天不去工地了？”

“等會我給你嫂子安排個人跟着再去工地。”

“一定要安排個有眼力見機靈的，可別弄個像你這樣的傻柱子，那還不如不安排。”

夏秋隆眼一瞪：“大哥就這麼不招人待見？”

“要不我說你要挺住呢，嫂子現在可是金貴人，好了我不和你說了，我要和嫂子交接貨了。”

萬峰和辛莉來到路邊，萬峰打開挎包。

“今天我帶來的服裝沒有昨天多，主要是加工有點不趕趟，今天只有十條褲子和十件衣服，先湊合著賣，明天就應該多了。”

二十件衣服三十塊，一手錢一手貨，辛莉把錢遞給萬峰。

萬峰收起錢。

“兄弟，織襪廠有兩個姑娘想要瘦一點的褲子，就是那種勒屁股的褲子，問咱們有沒有？”

萬峰嘿嘿一笑，自己多有先見之明，昨晚就讓欒鳳把褲子尺寸改了今天就有要的了。

“明天吧，明天出來的褲子都是瘦褲子，保證姑娘們喜歡。”

“好嘞，這就行。”

一個鬼頭蛤蟆眼的小伙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睡眼惺忪地跑到夏秋隆面前，一天就是起來不久。

“大哥，你讓我幹什麼？”

“碼的，我讓你八點來你特么現在才來。”

青年有點不好意思地笑：“昨晚和鄰居打撲克，一直打到快十二點，早晨就沒起來。”

“哼！從現在開始，跟着你嫂子。”

青年有點懵比：“跟着我嫂子幹什麼？”

“你嫂子要做點買賣，怕有人抓，你的任務就是看着有不對勁兒的人就提前告訴你嫂子，萬一來不及了你就衝上去攔住來人給你嫂子製造逃跑的機會。”

夏秋隆一解釋青年估計更懵了，這弄得像抓特務似得。

“二子，別聽你大哥嚇唬，沒那麼嚴重，咱們走吧，到時候你就明白了，萬兄弟，我們走了。”那青年背着包和辛莉走了。

“兄弟！現在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周總家一趟，前幾天我答應給他媳婦一件衣服，現在送去，然後我要去一趟百貨最後去紡織廠。”

“用不用我幫忙？”

萬峰算計了一下：“一個小時後你到紡織廠等我吧，幫我裝裝車。”

萬峰本來要先去周炳德家，想了想還是先去百貨商店比較省事兒，一會兒他要去拉布料哪裡還有功夫去商店。

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商店買了兩瓶孔鳳春和兩瓶美加凈。

原本這個承諾他是不準備兌現的，但是現在江敏住在欒鳳家，這東西就得買了，總不能讓人家一個離家的姑娘天天抹雪花膏吧。

周炳德家萬峰來過一次，雖然不算熟門熟路但他還是記住了道兒，沒費多大事兒就來到了周家。

來到周家院外，萬峰一推門意外地看到院子里一個十七八的姑娘正在用洗衣盆洗衣服，聽到推門聲扭頭看着萬峰。

“找誰？”語氣有點蠻橫。

由於姑娘是側對着門洗衣服，因此她身體的側面就落入了萬峰的眼帘。

穿着一件白色的半截袖老頭衫，完全看不出身材如何，裸露的手臂倒是白花花的，只是沾着不少肥皂沫，兩條長長的鞭子都快耷拉到屁股了。

完全不認識，難道自己走錯門了？

正疑惑呢，周炳德妻子從屋裡走了出來。

“哎呀，小萬來了，快進來！”

姑娘大概看萬峰鬼頭鬼腦的不像好人，語氣依然僵硬地問：“他是誰？”

“他就是小萬，你爺爺就是吃了他的香瓜病才好的。”

“鬼頭鬼腦的不像好人！”

“這孩子，吃錯藥了！小萬，別理她，她就那熊樣，屋裡坐。”

萬峰進了屋從背包里拿出那套衣服。

“嬸，上次我不是說送你一套衣服嗎，衣服我們做好了，你看看合身不！”

“這孩子，當初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呢，送什麼衣服，嬸又不是缺衣服穿。”

“您的是您的，這不是我一點心意嗎，你試試看看合身不，若是不合身我拿回去改。”

萬峰一抖摟開衣服，周炳德妻子的眼睛就像被吸鐵石吸住了一樣再也挪不開半點。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種樣式的衣服。

“這…這衣服你是打哪兒弄的，商店裡沒這樣式樣的呀？”

“這是我們自己做的，我們隊有個做衣服的，我照着你的身材設計了這麼個樣式。”

周炳德老婆擦擦手小心地把衣服穿在身上。

但衣服一穿到她的身上，屋裡似乎突然點了燈一樣亮堂起來，似乎眨眼間就換了一個人。

衣服簡直就像量身打造的一樣，穿到她身上別提多合適了，整個人似乎一下子就年輕了很多歲數。

周炳德妻子在大鏡子前左右轉着身子，連她都有點不敢相信鏡子里的人是她。

“好看嗎？”周炳德妻子一邊轉一邊問萬峰。

“好看，年輕了五六十歲。”

“哈哈哈，你說話真有意思，嬸今年才四十多歲，讓你這麼一說，還年輕沒有了。”

周炳德妻子笑完就對着窗戶喊：“花兒，花兒，進來。”

屋外傳來一聲吼：“幹啥？”

“死孩子，進來看看這衣服好看嗎？”

叫花兒的女孩氣哼哼地進來了，一進門彷彿被施了魔法一般就呆住了，手裡一條正在擦手的毛巾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