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一年到頭都見不着幾個人，有錢都沒地方花。”夏崇陽道。

“那不是挺好的，包吃包住，錢還能存下來。”

“沒意思，那邊太艱苦了，連個女人都見不着。我也呆了好幾年了，連個女朋友都沒談，眼瞅着這都快三十了，也是時候回來結婚了。”

“回來挺好，這些年沒少存錢吧，房子一買，車子一買，找女朋友還不簡單。”何遠道。

“房子已經買了，城南一套，高鐵站一套。”夏崇陽樂呵呵道。

“那更好了，就差找個女朋友了。”何遠道。

“難啊，在部隊呆習慣了，都不知道怎麼跟女生講話了。”夏崇陽回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陸續又有幾個人來了。

眼看着人來的差不多了，何遠把煙頭滅掉，一起進了飯店。

“你們幾個，怎麼來的這麼晚，害我們大家等了這麼久。”

一進包廂，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拍着桌子，沖一群人大聲質問。

一個黑頭黑臉的漢子嘻嘻哈哈道：“這不是慧慧嗎，來的這麼早，沒去打麻將啊。”

“打你個大頭鬼，都沒錢了，你給老娘錢啊。”叫慧慧的女生翻了白眼，大大咧咧道。

何遠認出來，眼前這個高挑靚麗的女生叫呂慧慧，群里的昵稱是呂寶寶。

仔細看了一下，人倒是沒有太大變化，輪廓還認得出來。

只是比以前更高挑，更漂亮了。

一條牛仔褲，將纖瘦的身材襯托的凹凸有致，上身一件針織羊毛紗，下面一雙流蘇高筒靴，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容。

“可以啊，晚上散了後到咱家去，我取給你。”老魏壞笑道。

“要死啦你！”呂慧慧抓起桌上的餐巾紙，朝着老魏扔過去。

老魏一閃，躲了開來。

除何遠之外，其他人大都在一個學校。而且畢業之後，很多都留在了老家，彼此之間常有聯繫。

所以人一到，就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了起來。

倒是何遠孤家寡人，找了個位置，坐着喝茶。

一邊喝茶，何遠一邊默默觀察。

畢竟是小學同學，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變化都很大。

不過從他們的臉上，隱隱約約還能看出當初的模樣。

大部分的人，何遠還是能對上。

來的十幾個人里，男的佔大多數。

一共只有四個女的，除了呂慧慧之外，還有三位女生。

其中一個女生打扮的很男性化，她剃着一頭短髮，穿着體恤，牛仔褲，手裡拿着香煙，和其他人在聊天。

露出來的手臂上還刺着紋身。

另外兩個人，何遠一眼就看出來，她們已婚了。

兩個人都帶着孩子，其中一個看起來一兩歲的樣子，被放在嬰兒車裡，嚎啕大哭。

另一個三四歲的模樣，在包廂里到處亂跑，他的母親追在他身後，拿着瓷碗讓他吃飯。

呂慧慧身邊的人是最多的，老魏他們大都聚集在她身邊。

“對了慧慧，詩詩去哪兒了，怎麼沒看到她呀。”

“人家是空姐，全世界到處飛呢。”呂慧慧道。

詩詩？

何遠想了一下，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一個身影。

說起來，何遠上學那會兒，不管是小學，初中，還是高中，漂亮女生都挺多。

可能是家鄉產美女，也有可能是運氣比較好。

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出去工作之後，看到身邊的女生，總覺得有些不給勁兒。

其中，光小學那會兒，就好有幾個印象深刻的女生。

李詩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人長得漂亮之外，最讓何遠印象深刻的，是她很高。

有多高呢？

那個時候的何遠，跟她站在一起，都要矮小半個頭。

做操的時候按身高排序的話，何遠得站李詩的前面。

何遠一直覺得，作為一個男的，竟然比女的要矮，很沒有面子。

不過，她去當空姐了？

何遠突然有些好奇，現在的李詩長成啥樣了。

他一邊喝茶，一邊掏出手機，打開微信同學群。

在微信群里找了一下，何遠看到一個可能是她的賬號。

昵稱叫“詩小詩”。

點開資料進去，朋友圈裡顯示的一片空白，顯然對陌生人屏蔽了。

這時候，夏崇陽拍了拍手，道：“時間差不多了，大家坐下吧，我讓服務員上菜。”

聚在一起聊的幾個人這才紛紛找位置坐下。

不過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來，這座位是有講究的。

幾個留在老家，經常聯繫的，坐在一起。像何遠，夏崇陽這些人，則是各坐各的。

“人都到齊了嗎。”呂慧慧問道。

“還有老黃沒來，他說快到了。”夏崇陽看了看手機，道。

正說著，包廂門被人推開。

“是這裡嗎，嗨，真是你們啊。”一個一米六左右的男子推門而入，打量了下眾人，又退回去看了眼包廂名字，這才走了進來。

“黃老闆，你來了啊，快坐快坐，都在等你呢。”呂慧慧站起來招呼道。

老黃連忙找了個位置坐下，一把將腰間的包取下來，放在餐桌上。

“有點事兒，來晚了點，對不住了啊各位。”老黃道。

“知道，你是大忙人，還開着一個學校。哪像我們這些人，整一個無業游民，成天沒事兒干，隨叫隨到。”呂慧慧嘻嘻哈哈道。

老黃笑呵呵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抿了抿嘴。

“對了老黃，你們那學校現在弄的怎麼樣了。上次在朋友圈裡看到你發的照片，不錯啊，得獎了。”旁邊一男子朝着老黃問道。

“嗨，都是混口飯吃。”老黃道，“還是你好，做交警，吃皇糧的，哪像我們，天天要跑這個部門那個部門，看誰都是大爺。”

“什麼交警哦，交警那是大爺，我這是協警，臨時工，懂嗎，就是有好事兒不想我們，出事兒了專門背黑鍋的。”那男子自嘲道。

何遠仔細打量了一下，輪廓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是誰。

“那也是拿政府工資的，吃皇家飯。”

“嘿，這皇家飯可不好吃，風裡來雨里去的，什麼臟活累活都是我們干，每個月到手的就那麼兩千塊錢。你們有沒有啥發財路子，給我介紹介紹，要不是家裡攔着，我早辭職了，擺地攤都沒這麼窮。”

“嘿，大少你這話說的，誰不知道你家裡幾家酒店開着，披個警皮就是混日子，就你還缺錢？”

“我怎麼就不缺了，家裡的是家裡的，我的是我的，上個月開的工資還不夠我煙錢。”

“你那煙有點貴，一百一包，誰來也扛不住。”

飯桌上，大家說著說著就聊開了。

過來聚會的人，大都是留在老家的人。

最遠的，也不過是在市裡，距離縣城開車也就十幾二十來分鐘。

大家聊的都是身邊的事兒。

誰誰誰升職了，誰誰誰開公司了，誰誰誰又買房了，誰誰誰結婚了，發了請帖，辦了婚禮。

還把參加過的婚禮拿來比較一下，哪個辦的氣派一點，回頭要結婚的時候就去找那家婚慶公司。

何遠一邊喝着茶，一邊安靜的聽着。

他離開這座城市太久了，久到對這座城市感到陌生。

“嘿，這不是老何嗎，你終於回來了啊。”老黃看到何遠，仔細辨認一番之後，熱情的打着招呼。

“剛回來幾個月。”何遠笑道。

小學那會兒，他和老黃的關係也不錯。

或者說，當初在學校，何遠和大多數人關係都挺好。

“好久沒見了，一會兒咱兩喝一個。”老黃擠到何遠身邊，神秘兮兮的說道，“說起來，有個事兒還要感謝你。”

“感謝我？”何遠愣了一下。

“對啊，當初高考的時候，我不是有段時間不知道選哪個學校嗎。”老黃道。

何遠回憶起來，當初高考的時候，何遠和好幾個小學同學，分到一個學校做考場。

也就是那個時候，何遠才拿到幾個同學的手機號和企鵝號，重新和小學同學建立了聯繫。

結果高考的時候，何遠考試失敗，把自己關了起來。

那幾天時間，何遠一直在復讀，和去專科之間做選擇。

當然，老黃也沒考的多好，不過他的成績從小就差，心裡早有準備，於是他準備選一個專科。

不過學校太多，他不知道該怎麼選。

恰好，那個時候有賣那種招生信息的書籍。

那是很厚的一本書，裡面有各個學校的介紹，強勢專業，往年分數線，以及就讀建議。

而何遠就買了一本。

於是老黃就找何遠問了一下。

“那件事兒啊，怎麼了？”何遠問道。

他是記得有這麼回事兒，但是他忘了他怎麼做的。

說實話，何遠對於過去的記憶，一直比較模糊。

除了時間太久之外，更重要的是，那些年的經歷實在不算多美好。

何遠一直想忘記。

想着想着，就真忘得差不多了。

“當時你不是推薦我去學手藝嗎，我聽了你的，去了那個老師那裡。潘老師挺照顧我的，畢業的時候還幫我介紹工作，連我第一個培訓班，都是她幫我搭建起來的。”老黃感慨道。

聽着老黃的敘述，何遠才逐漸回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