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槍！”舒爾卡大叫：“自己人！”

其實舒爾卡不確定那是否是自己人，但黑影只有一個，沒有敵人會笨到一個人往敵人戰壕方向跑。

舒爾卡的這個反應可以說是救了這個人一命，因為蘇軍士兵都是新手，高度緊張下手指都緊扣着扳機，隨便一個開槍馬上就會引發一陣亂槍。

不過因為舒爾卡及時提醒，蘇軍士兵都把開槍的衝動強壓了下去。

“什麼人？”普卡雷夫朝黑影大喊。

黑影沒回答，或者回答的聲音太小以至沒人能聽見，他又往前跑了幾步，然後一個跟頭就栽倒在地上。

普卡雷夫一揮手，兩名蘇軍士兵就沖了上去。

對面很快就響起了槍聲，不過因為有濃霧的掩護子彈並沒有對蘇軍造成威脅，兩名士兵順利的將黑影架回了戰壕。

是一個小孩，穿着蘇軍軍裝的小孩，被拖進戰壕時他幾乎虛脫了。

“你是誰？”普卡雷夫問。

“步兵第333團軍樂排！”小孩虛弱的回答道：“我叫彼得，我從中心堡壘帶來了福明政委的命令！”

“福明政委的命令？”聽到這話舒爾卡心下不由一驚，他以為這肯定又是讓他們固守了。

不過這一回舒爾卡卻想錯了……

小彼得給加夫里洛夫少校帶來的命令是：“今晚七點，三顆紅色信號彈，同時往北突圍！”

這個命令就像給加夫里洛夫少校鬆綁了一般，於是他馬上就把這個命令傳達了下去：“準備晚上突圍！”

“準備晚上突圍！”

……

舒爾卡聽到這個命令時挺意外的，雖然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但是讓舒爾卡，當然加夫里洛夫少校也沒想到，這個命令帶來了一些負面作用。

“晚上突圍是怎麼回事？”有士兵問。

“不是說只要堅持到早上，援兵就會來了嗎？”

“這麼說至少要到晚上！晚上甚至不確定是否有援兵！”

……

軍隊里最怕的就是些不確定的事，這會使軍心不穩士氣不振，甚至士兵們還會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這是昨天加夫里洛夫少校過早的給出承諾帶來的一種後果……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給出承諾雖然能暫時鼓舞士氣，但後果卻是當它無法兌現時，就會對士氣造成更嚴重的打擊。

不久後士兵中甚至都在傳播着這樣的說法：

“你們還願意聽信這些謊言嗎？不會有援軍了，德國人說的是真的，他們已經打到了明斯克，我們不會有希望了！少校只能用謊言來讓我們跟德國人拚命！”

“這沒有任何意義，到處都是德國人，突圍也只有死路一條！”

……

如果說這些話的人只有一個、兩個，那麼事情還好辦，指導員用他的那一套把這一、兩個人揪出來很快就鎮壓下去了。

問題在於說這些的是一群一群的，如果把這些人全都抓起來的話，就相當於跟zìshā差不多，於是指導員的那套方法也沒用了。

加夫里洛夫少校察覺到這些後，趕忙到前線來穩定軍心。

“同志們！”加夫里洛夫少校說：“就像你們知道的，我們改變了計劃，準備夜裡突圍……”

“我們希望知道真相，少校同志！”有人打斷了加夫里洛夫少校的話：“德國人是不是把我們包圍了？”

“是不是沒有援軍了？”

“我們的軍隊是不是被德國人打敗了！”

……

這是前所未有的情況，士兵打斷軍官的講話並發出質疑，這讓加夫里洛夫少校有些措手不及。

但這其實很正常。

首先，是戰爭狀態與和平狀態本身就是兩回事。

和平狀態時的士兵很難團結在一起，也很難得會豁出去與挑戰軍官及其固有勢力，原因很簡單，沒到生死存亡的時候，大家都想着自保。

但在戰爭狀態，尤其是在所有人都難逃一死的情況下，所有士兵都同在一艘船上，他們很容易團結起來而且根本就不管什麼軍規什麼條令……反正都是死又有什麼不敢做的？

看到這一幕，跟在加夫里洛夫少校身後的指導員就按捺不住了，他習慣性的手握着腰間的阻擊槍上前憤怒的叫道：“誰允許你們說這些話的？那些都是德國人的謊言，是叛徒在我們中間挑拔離間，而你們明知道這些卻……”

說到後來指導員都不敢再說下去了，因為士兵們個個都用憤怒的眼光瞪着他……士兵們平時最恨的就是指導員，見他到這時候了還這樣囂張跋扈，哪裡還會忍得下去。

事實上，這樣的事在蘇聯軍隊中並不少見……許多部隊甚至整師的蘇軍士兵選擇殺死部隊里的政工人員然後投降德軍。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一場兵變一觸即發，舒爾卡就在心裡暗暗叫苦。

兩者發生衝突不要緊，重要的是自己的小命或許也要跟着玩完了，或者就跟着這些士兵一起去德軍那當俘虜……舒爾卡知道當德軍俘虜同樣不會有好下場，餓死、病死、累死不計其數。

於是沒有多想，舒爾卡就在這時候站了出來。

“同志們，我知道情況！”

舒爾卡這麼一叫，所有人就將目光朝他投來。

舒爾卡身份特殊，他只是一個小兵，原則上與士兵們是一夥的。

另一方面，舒爾卡是個炸坦克的英雄……戰鬥民族敬佩英雄。

同時舒爾卡剛剛還找到一大批補給解決了許多士兵的醫療及肚子問題，所以在士兵中已經有一定的聲望，所以他們還是願意聽聽舒爾卡說什麼的。

“你知道情況？”

“說說你知道什麼？”

舒爾卡把目光投向加夫里洛夫少校，加夫里洛夫少校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時已沒有其它辦法了。

“你們說得對！”舒爾卡說：“我們已經被包圍了，德國人已經深入蘇聯腹地，我們不會有援軍了！”

舒爾卡這話就像在士兵中投下了一枚炸彈，立時就造成了一片轟動。

就連加夫里洛夫少校都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舒爾卡會這麼直接的承認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