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朝前飛馳，過了狹窄的高加索山口之後氣溫驟降。

據說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冷空氣就是被高加索擋住的，所以位於高加索山脈南面的克里米亞才會四季如春。「冬季平均氣溫1到2度」

舒爾卡從老兵那知道，列車是開往東北方。

這與舒爾卡猜測的一樣，列車不可能直接開向莫斯科……原因是此時的莫斯科已經被德軍從北、西、南三個方向包圍了，唯一能自由出入的就是東方。

所以，從克里米亞出發就要繞一大圈，先開往斯大林格勒然後再從東面進入莫斯科。

在火車裡閑得無聊的戰士們會通過聊天解悶，或是討論着將來的戰場，未來可能面臨的困難，有些人甚至在猜測德軍的位置，然後想像着蘇聯軍隊怎麼將敵人包圍並殲滅。

不過幾小時後討論就漸漸減少了，因為大家其實都知道一點……他們知道的信息少得可憐，所有的東西都是基於猜測，而現實往往又是殘酷的。

火車在進站或是在中轉站時常常有停留。

這不是為了載人，事實上這列火車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莫斯科，路上不會放人上來也不會放人下去，甚至幾天的食物都已經在車廂里，炊事兵只需要時間到就分配下去就可以了。

停留是為了火車調度，這裡的鐵路網絡顯然比基輔到敖德薩的鐵路要複雜得多，所以有時不得不等待其它火車經過。

這時在月台上就會進行各種交易：當地百姓會將他們擁有的東西比如土豆、雞蛋、黃瓜等拿到月台與過往的士兵交換。

交換的東西則是戰士們從家裡寄來的或是部隊發下來的東西：手套、煙草包、針線、鉛筆等等。

百姓們最需要的是衣物，因為他們要依靠它們過冬，所以價格很實惠：一件汗衫換一大罐酸黃瓜，乾淨的裹腳布「蘇軍士兵纏在腳上當襪子的東西」換一瓶牛奶，一個自製的打火機可以換10個土豆。

自製打火機在蘇軍部隊里十分流行，他們稱其為子彈殼打火機，原因它就是用子彈殼製成的……子彈殼做為火機的主體，裡頭灌上一點汽油再塞上棉蕊，旁邊焊上一個帶有滾輪和火石的簡易裝置，一個打火機就完成了。

當然，這個一般需要在工程兵的幫助下才能完成，所以工程兵在部隊里一般都有很好的人緣。

百姓得到一個打火機就意味着他們可以省下買火柴的錢，而汽油在克里米亞附近則到處都是。

可惜的是，戰士們的打火機還有其它的裝備都在敖德薩被收繳了。

於是很快就有人使用了欺詐和暴力手段。

初時舒爾卡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偶爾他也看到月台上幾個老婦獃獃的站在那難以置信的望着正在遠去的火車，還有人臉上掛着淚水。

舒爾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以為是因為其它的什麼事。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事情並非如此。

老兵站了起來，攔住了哥薩克以及他的幾個部下。

“滾開，克里米亞人！”哥薩克壓低聲音對老兵說道：“別自找倒霉！”

“像你們這種人！”老兵說：“會被克里米亞人像耗子一樣輾死的！”

“別費勁了！”哥薩克笑了起來：“到了莫斯科我們都一樣！”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或許也是哥薩克做這些不光彩的事的理由之一……去莫斯科凶多吉少，為什麼在此之前不享受一下呢？

更何況，即便是自己犯了錯，上級又能怎麼懲罰自己呢？

關起來？

槍斃？

不，他們需要能打仗的士兵保衛莫斯科！

“怎麼回事？”舒爾卡問，這異樣的爭吵將舒爾卡從睡夢中吵醒。

“連長同志！”老兵說：“他們，從月台的老人手裡搶走了他們的包袱！”

“不，我是用兩雙襪子換來的！”哥薩克回答。

“哦，是嗎？”舒爾卡說：“那麼你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打開包袱嗎？”

說著舒爾卡就站起身來，剛從廁所出來的副指導員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馬上走了上來。

哥薩克一愣，憤恨的瞪了老兵一眼，在舒爾卡目光的注視下只能帶着僥倖的心理緩緩將包袱打開……

裡頭是一個繡花毛巾、兩副手套，一雙襪子和一件汗衫。

“你的意思是說……你用兩雙襪子換了這些東西？”舒爾卡問，然後朝另一個還沒打開的包袱揚了揚頭：“甚至還有另一個沒打開的？”

哥薩克愣在原地不敢說話，這些顯然不是兩雙襪子能換得來的，也沒有人會有襪子換襪子。

舒爾卡一拳就將哥薩克dǎdǎo地。

“如果你繼續自行其事不聽命令，庫濟亞！”舒爾卡對哥薩克說：“那就滾出我的部隊！”

“還有你們！”舒爾卡對哥薩克的一眾部下說道：“別以為這只是班長的責任！你們是什麼人？保衛祖國的戰士還是罪犯？知道你們是從誰手裡搶東西嗎？她們的兒子和丈夫或許跟我們一樣在前線出生入死，想想你們自己的母親，想想你們的家人……如果知道他們在故鄉受到同樣的對待，你們會是怎樣的感受？！”

副指導員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看到這樣子也能猜到**不離十了。

這時本應該是他說些什麼的時候，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副指導員慢條斯理的走上前中蹲了下來，對倒在地上擦着嘴角血漬的哥薩克說道：“你以為我會送你去軍事法庭或是像連長同志說的那樣把你從部隊里踢出去？不，我有一個更好的地方……”

“不，副指導員同志！”哥薩克一臉驚恐。

“你已經在我的預備名單上了！”副指導員一把揪住哥薩克的衣領：“如果你再有什麼讓連長同志不滿意的話！”

“是，副指導員同志！”

副指導員這時才滿意的站了起來，然後小聲對舒爾卡說道：“你不應該跟強盜講大道理，連長同志。對付他們有更好的方法！”

舒爾卡一臉懵。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