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爾卡沒想到的是，他認為不可能的事卻發生了。

兩小時後他們就在沃斯科赫德市下車……火車最遠只能到達這裡，再往前的鐵路線就被德軍用炮火封鎖了。

坦克第四旅在黑夜中繼續前進，步行一個多小時後到達了第二道防線。

確切的說那還只是二線，但舒爾卡看到的已是滿地蒼夷到處都是彈坑和死屍，還有密密麻麻的穿着麻布衣在泥濘地中挖着戰壕的百姓，他們即便是在夜裡也沒有休息，或者說是分成幾批輪流休息。

部隊開進一個不能稱之為營地的營地，因為那裡沒有圍牆，也沒有哨兵，在黑暗中其它部隊的士兵甚至百姓混進來也很難發現……蘇軍部隊的組織向來都是這麼混亂，舒爾卡已經見怪不怪了。

此時已經進入了十月中旬，天空已經下起了小雪，枝頭和地面已隱隱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積雪……這樣的天氣對士兵和正在構築工事的百姓來說是個考驗，地面乾脆凍成冰或是有更厚的積雪還好些，但現在卻是時而下雪時而下雨的，雨和雪的交替總是讓人無所適從，因為它會把衣物淋透然後再把你凍得半死。

如果沒有乾燥的衣物替換的話，這種天氣最好還是不要出門。

蘇聯人往常就是這麼做的，此時他們應該已經完成了豐收的過程儲存好食物準備過冬了。

但戰爭可不會理會這些，所以他們還得在室外在雨和雪之間鬥爭。

然後，在舒爾卡希望得到一份熱呼呼的晚餐的時候，他們獲得的第一份補給居然是一桶漆，一桶白漆。

“把所有車輛、坦克和大炮都塗成白色！”

這很好理解，在積雪的偽裝下白色就是種保護色，或許從地面上不是很明顯，但從天空往下看很可能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接着，又發下來一套白色的斗蓬，它能將軍裝包裹起來，甚至每個士兵還收到一小捆白布……那是用來包裹步槍或是其它暴露在外的東西的。

舒爾卡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看起來像是在為進攻做準備，而在這種情況下進攻……簡直令人難以想像。

果然，舒爾卡的擔心很快就得到證實。

“明天六點，我們將朝敵人發起反攻！”卡圖科夫說。

這話霎時就在會議室里炸開了鍋，與舒爾卡面色大變不同的是，許多軍官對此都一臉興奮：

“總算等到這一刻了！”

“我們要把那些侵略者從我們的領土趕出去！”

“德國人的末日到了！”

……

這一刻，舒爾卡突然有些明白了反攻的意義。

與一味的防守相比，反攻顯然更能提升部隊的士氣，雖然這並不意味着它是正確的。

“我們有足夠的兵力反攻嗎？”加夫里洛夫少校問了舒爾卡想問的問題。

“我們的反攻力量有騎兵第17、第20、第24、第44師、第50師，還有步兵第78師，包括我們的坦克第四旅外還有坦克第27旅和第28旅！”卡圖科夫回答：“這些部隊全部編入第16集團軍，由羅科索夫斯基同志指揮！”

聽着番號很多，少說也有幾萬人，坦克旅也有三個……但舒爾卡卻在卡圖科夫眼裡看到不一樣的信息，卡圖科夫似乎對這次反攻也沒有信心。

於是舒爾卡就明白了，這些不過是番號而已。

此時的蘇聯軍隊有很多這樣的情況，一大堆番號但卻沒幾個人也沒有多少裝備……它們都是突圍而出或是被敵人打散的部隊。

事實也的確像舒爾卡猜的那樣，上面所說的什麼什麼師，其實一個師的總兵力不過3000人，頂多只能算一個團。

還有什麼坦克旅，除了坦克第四旅外，其它的坦克旅都是臨時用T26再加上少量的KV坦克或補充進幾輛T34就組建起來了，坦克第27、第28旅加在一起的T34坦克不過二十餘輛。

但舒爾卡卻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知道此時不該說什麼，卡圖科夫眼神里的無奈已經給出了答案……這不是他能左右當然更不是舒爾卡能左右的。

舒爾卡不知道的是，其實不只是反攻部隊是這樣，整個第16集團軍差不多都是這樣拼湊起來的。

第16集團軍的原生力量已經在維亞濟馬被包圍了，司令部是僥倖逃出來的。

說起這一段還是個傳奇，第16集團軍司令部接到命令到二線接收增援的三個師，但是等他們趕到指定地點時根本就沒有看到命令里所說的三個師，相反卻是撞上了德軍的穿插部隊……一陣緊張的戰鬥之後，司令部就踩着德軍包圍圈的邊緣逃了出來。

然後一路逃一路接收潰軍，這其中甚至還包括民兵，逃着逃着就又有了第16集團軍。

他們在接到防禦沃洛科拉姆斯克的命令時，最高統帥甚至還給了他們一道命令：“兵力不足沒有問題，你們在前往目的時，碰到的所有部隊都歸你們指揮！”

這道命令的荒唐之處，就在於它說明蘇軍最高統帥部也不知道自己的部隊在哪裡。

如果，在這其間有一支被派往前線有緊急任務的部隊恰好被第16集團軍撞上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命令的重複？

卡圖科夫瞄了加夫里洛夫少校和舒爾卡一眼，然後指着地圖說道：“我們的任務，是奪取了駐守在斯基爾馬諾沃村、馬貝諾村和科茲沃村一帶的德軍第10裝甲師。據我們的情報顯示，這個裝甲師擁有超過一百輛的坦克，還有五十餘門突擊炮，對我們的防線構成很大的威脅，我們在天亮後必須消滅他們在德國人的防線上打開一個缺口，然後繼續往西挺進……”

“卡圖科夫同志！”舒爾卡忍不住問了聲：“我們在其它方向上是否準備好反攻？”

“是的！”卡圖科夫回答：“謝爾普霍夫方向也有一支軍隊的反攻！”

舒爾卡暗嘆了一口氣，只是一個方向的反攻，這顯然遠遠不夠。

因為如果沒有其它方向的反攻全面牽制德軍，坦克第四旅取得的所有勝利……其實都是讓自己深陷敵人的包圍圈。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