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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雲蘅卻繞了過去,徑自走向她的丫鬟,笑眯眯道:“你頭上這珠扣還真是挺好看的!”邊說便要用手去觸碰似的,琳琅慌忙一避!

雲蘅突然臉色一變,大聲喝道“如此貴重的飾物,你一個丫鬟從何而來?說!從哪偷的?”

琳琅被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不是不是!這是二小姐賞賜給奴婢的!不是奴婢偷得!二小姐您說是不是?”

這下,雲紫瑩的臉色再也綳不住了,眸子沉的能滴出水來!

雲紫瑩認出來了!

這丫頭戴的珠扣正是前幾日她親手贈給雲蘭蓉那套雲山藍玉頭面里的!

那套頭面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可為了顯示自己對姊妹的情誼,硬是割愛給雲蘭蓉的!

沒想到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竟然這麼快就轉送給別人,而且還是個低賤的丫鬟,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盧娘似過於驚訝,適時卻狀若無心道:“呀!這不是大小姐上回帶來的那套藍玉頭面嗎?”

雲紫瑩瞅着雲蘭蓉,聲音有些涼薄,““二妹,我送的這副頭面,你若真心不喜歡便還給我好了,何必折辱了這東西!”

此時,她手上的紅印子熱辣辣地痛,一陣陣心急火燎的,也顧不得在旁人面前優雅寬厚了!

雲蘅嘖嘖可惜道,“是啊!二姐,這畢竟是大姐的一番心意啊!怎麼能胡亂送給下人呢?”

雲蘭蓉有些心虛,卻衝著雲蘅憤然叫道:“那是我的東西,我想給誰便給誰!用得着你管?”

“行了——”

雲老夫人不耐地捏了捏眼角,“我老太婆不中用了,你們是要將我吵死么?你們都是詩書禮樂之家教導出來的女孩,這般吵吵鬧鬧爭論不休,成何體統!”

雲紫瑩、雲蘭蓉和雲蘅都急急跪下,面帶惶恐!就連從頭到尾默然不語的雲芷也從座位上跪了下來。

雲紫瑩泫然欲泣道,“是孫女的錯,請祖母責罰!”

雲老夫人站起來,一臉不快道:“是要罰!你們兩個回去將南華經抄寫二十遍,切記靜心勿躁,篤言慎行”

“至於你……”雲老夫人氣得不輕,用拐杖指着雲蘭蓉,“不尊長姐,偏狹自私!不謙幼妹,信口開河!罰你去家廟面壁三日,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出來!”

雲老夫人一席話已蓋棺定論!

“祖母——”雲蘭蓉驚訝地喊道,自小到大她還沒有受過如此嚴重的懲戒,一時竟接受不了!

雲老夫人氣急道:“怎麼,你連我老太婆的話都不聽了嗎?”

楊氏急得在雲蘭蓉背心重重一拍,雲蘭蓉癟了癟嘴,這才委委屈屈道:“是!蘭蓉認罰!”

雲老夫人重重一哼,又道:“楊氏,你教女不嚴,罰你一個月的例銀,回去好好靜思己過!”

一場歡歡喜喜的聚會,終弄得不歡而散!

向雲軒外,雲蘭蓉眉目陰沉地瞪着雲蘅,連帶地連雲紫瑩也恨上了!

“我不會放過你的!”

雲蘅卻挑挑眉,只用唇形無言地說了四個字:“放馬過來!”雲蘭蓉氣得直跺腳,卻被下人們拉走!

雲紫瑩盯着雲蘭蓉激憤的背影,默然不語。手背上剛上了葯,被白紗紮裹了起來,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不過此處沒有男子,唯有雲蘅一人。

“大姐,今日不早了,阿蘅就先告辭了。”

雲紫瑩轉過眼來看她,那如嬌花一般的臉上再無半絲笑容,陰陰沉沉的。

“今日我方知曉三妹口才上佳!大姐我好生佩服!”

雲蘅狀若無辜,“阿蘅心裡藏不住話,也是想說什麼便說什麼!大姐平時待阿蘅親厚,這回二姐對大姐如此不敬,阿蘅又怎能緘默不語呢?”

雲紫瑩不聲不響地盯着雲蘅好一會兒……

這張臉雖未完全長開,卻有一種令人心動的純真脫俗,尤其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靈秀至極……雲紫瑩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發堵,手背的痛楚似乎更厲害了!

此時,那雙眼睛正眨巴眨巴地回望着她,竟毫不氣短……難道真是自己想錯了?

雲紫瑩勉強扯開一絲笑:“我今兒也乏了,妹妹今後若有空,不妨來姐姐的雪嵐院坐坐,咱們姐妹好久沒有一起聊天了呢……”

“嗯,好呢,阿蘅定會去叨擾的,大姐到時可別嫌煩哦!”

“怎會?”雲紫瑩也沒多的寒暄,心不在焉地離去。

雲蘅站在花園的石橋頭,一雙清澈的雙眼,漸漸暗沉下來,任那陽光再明艷卻照不進去半分。

雲紫瑩不是完美無暇的名媛淑女,京城貴女之表率么?

今天這一出等於告訴所有人,這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同胞姐妹,竟也會如此不睦!

金盛治國孝悌仁義,姐妹鬩牆更是不光彩的事。無論孰是孰非,這事終會給她的完美形象抹上一絲陰影。而她雲蘅就是要慢慢褪去這層美人皮,讓裡頭惡臭腐爛都露出來!

轉眼月中到了。

按例是要發放府中各房的例銀的,再加上此時已是三秋,天氣漸漸寒冷,於是各房又多分了一些厚錦緞,預備裁製冬衣。

楊氏這麼多年來主持中饋,明面上看似沒有苛待過誰,可下人們見風使舵,對盧娘和卿娘的份例常常剋扣,卻叫人無可奈何。

此時,玉笙院中。

卿娘看着桌子上分到的幾匹錦緞,毫無亮色,不是煙灰色,便是藏青深紅。

“阿蘅,這……”

玉梨氣的小臉通紅,“這些雖然是厚鍛子,可這顏色是七老八十穿的,小姐怎麼能穿出去?真是欺人太甚!”

雲蘅細細地捏着那緞子,冷冷一笑,內宅婦人無非就是這些手段!這些日子她在老夫人面前得了臉,駁了那楊氏的面子,又害的她兩個寶貝女兒內鬥。

楊氏心中不快活,想要藉此來敲打她!

雲蘅眉目深沉:“這些緞子先做些夾襖穿在衣裳里,權且等待幾日……”

玉梨只得應下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緞子送去給府中綉娘。

玉梨走後,雲蘅扶着卿娘坐下方問道,“娘,昨晚父親是不是宿在這裡?”

卿娘愣了愣,突然臉一紅,“你父親,他,他……”

雲蘅擱下緞子,一把握住卿娘的手,“阿娘……”

她想說,若是以後雲洛成再來,那種事能推拒就推拒掉。若她沒有記錯,卿娘是在今年再次懷孕,第二年八月難產而死,因未足月便生產,所以府內外都謠傳卿娘懷的是野種,死了活該!

她的親生母親,前世便是死去,也落下個壞名聲!前世的她從未深思過,可如今想來這一切發生得太過蹊蹺……

卿娘疑惑,“阿蘅,你想說什麼?”

雲蘅搖搖頭,“沒什麼,天涼了,娘親多保重身體。”

她伸手拽了一匹深紅色的厚料子,“不如阿蘅為娘親和祖母做一些抹額、圍脖和手袋!這樣冬天也不會冷着了。”

卿娘欣慰地笑了,“蘅兒別累着,這些活不用你干。”

許是因為和女兒的關係變得融洽,卿娘的臉色比初見又好上許多,雖然已是三十齣頭的年紀,可整個人如出水的芙蓉鮮艷嬌美。

“要不……你親手為你祖母做個抹額表表孝心,她老人家必會高興的!”

雲蘅點點頭,“不如,我去告了大娘和祖母,便陪着娘親上街去採辦些針線綉樣,如何?”

卿娘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這麼多年她已經很少上街了。

最後,還是雲蘅自己去集市,由玉梨和幾個家丁陪着。

楊氏和雲老夫人自然是答應的了。時人對女人的出行沒有那麼大的束縛,連楊氏和盧娘也常常在府外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