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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北搖着摺扇,唇邊含着一絲悠然愜意的笑容,細細品鑒着這迎面步來的佳人,心中不由讚歎:此等雍容國色,確是世間罕見的極品美人,想必這就是京城第一美人云紫瑩,難怪京中多有讚譽,果然名不虛傳。

再看身後一女,身姿窈窕,臉頰微豐玉潤可愛,杏眼裡裝着好奇,邊走邊東張西望,倒是叫凌墨北會心一笑。

凌希燁因和雲青桓交好,對相府也更加熟稔,於是介紹道,“六弟,這位是雲府的大小姐雲紫瑩,二小姐雲蘭蓉。”

雲紫瑩攜着雲蘭蓉向凌墨北微微一福,“臣女攜妹見過三殿下、六殿下,殿下萬福金安!”那一雙美目微垂,卻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凌墨北虛扶了一下,笑道:“雲大小姐既是武英公主的好友,便無需多禮了!”

“是……”雲紫瑩嬌嬌糯糯地應了一聲,便由一旁的侍兒扶起。

彼時,凌墨北面上正掛着溫雅得體的笑容,不經意朝那船上一瞥,那優雅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然後像是慢慢撕開了一個裂口,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色——

那船篷微暗處,素衣墨發的少女從門口慢慢邁步而出,不若旁人那般需要扶着,看似柔弱,背脊卻挺得極直。

怎麼會是她?

凌墨北當然認出來了,這不就是賭坊中贏了他的“少年”?

他竟不知,原來這手段高明極會斂財的少女居然是相府的小姐?

凌墨北微抿着唇,眼神暗沉,面上卻似笑非笑,等着雲蘅走近。

然而除了凌墨北,凌希燁的眼光卻也不自覺地尋找着那抹素影。

雲蘅知道自己是藏不住的,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到凌墨北跟前,同雲芷齊齊一福,“見過兩位殿下。”

凌墨北微眯着眼還未開口,凌希燁便已柔聲道:“這江畔風大寒涼,幾位雲小姐不如去郁園中喝杯暖茶?”

那態度真正是溫和謙恭,體貼有禮。

誰料,凌墨北卻似開玩笑般道,“三哥,本王卻覺得這位雲小姐當不是如此柔弱之輩,何況這眠花江畔和悅洲盛景頗多,豈知雲小姐意不在席外呢?”

凌墨北眼光爍爍,直瞅着雲蘅,雲青桓心中疑惑,這六殿下竟似識得他家三妹一般,這是怎麼回事?

其餘人自然也留意到這兩人之間與眾不同的氣氛,雲紫瑩一張俏臉不知何時散盡血色,更罩上一層郁色。

雲蘅勾起一抹無所謂的淡笑,“殿下說的是,雲蘅的確是想四處走走,難得有這般優美的江畔景緻!”說罷向兩位皇子福了福,走到雲青桓跟前,“大哥,阿蘅想四處逛逛,可否?”

雲青桓有些猶豫,卻聽凌墨北爽朗一笑:“子期兄放心!這和悅洲四周都有重兵把守,連根閑雜的蚊子也飛不進來!若不放心,可由本王派人跟着便是!”

雲青桓只得拱手道:“那就多謝康王殿下了!”又對雲蘅叮囑:“小逛即可,莫要耽擱太久,誤了晚宴。”

雲蘅輕輕地點頭,其餘眾人都隨着侍從進了郁園。

雲蘭蓉剛進郁園便見有人竊竊私語,擠眉弄眼,對她指指點點。

“她怎麼還好意思出來……”

“是啊,要是我的話,都要上吊了……”

“看!那不是京城第一美人云紫瑩么,她不是雲蘭蓉的長姐么,怎麼還帶着出來丟人現眼啊……”

“是啊!聽說她被採花賊就扔在相府花園裡,就光着個身子,下人們可都瞧見了……”

雲蘭蓉只覺得心頭一股熱血直往腦門衝去,連眼睛前邊都冒出金星。

為何大家都知道了?!

不是說那事已經被壓下了么?

“大姐——”雲蘭蓉氣急叫道,“你……”

雲紫瑩顯然也聽到這些閑話,臉色也有些難堪。

今日出場,本該如往常一般,由她雲紫瑩成為全場焦點,承着別人讚美羨慕嫉妒的目光才對。

可如今這些目光里統統飽含着鄙視嘲笑惡意,雖然投向的是雲蘭蓉,可連帶的她自己臉上亦無光。

“行了!”雲紫瑩掛着得體的微笑,卻在暗處擰了雲蘭蓉一把作為警告,“今日是浮曲宴,別在這兒出什麼幺蛾子,否則父親定不饒你!”

雲蘭蓉只得忍氣吞聲,含着淚,一張臉漲的通紅。

心頭卻將雲紫瑩埋怨了一通,也更加恨極了雲蘅。

彼時,雲蘅心情不錯地在江州上閑逛,斜陽晚照,涼風徐徐,如果不是身後跟着那些侍從,她會覺得更加自在愜意。

這浮曲宴上不允許帶自家下人,因此玉梨並沒有跟來。

這郁園本是皇家避暑之地,建在這眠花江的江州之上,冬暖夏涼,是一處極難得的好地方。

這園子里,宮觀相連,猿岩龍觸蔚為壯觀,松柏桐竹,珍禽異獸靡不畢至,更不遑論各處令人嘆為觀止的珍奇花卉。

雖是初春,卻已生意盎然,遍野翠色,雲蘅走走逛逛,倒逛的有滋有味。

忽地,耳邊生風,雖已察覺,她卻巋然不動。

手腕忽地被人一把鉗住!

雲蘅眉峰一皺,轉過頭去,沉聲道:“康王殿下,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

雲蘅順勢將手腕舉起,凝眸直視。

凌墨北也不知為何會鬼使神差地跟上來,方才心中只有一個衝動,想要找她問清楚。

此時遇到這雙深澈瀲灧的雙眸,竟一時失語。

雲蘅盯着凌墨北滿臉不忿的神色,譏嘲道:“臣女只是一介弱女子,難不成殿下是不放心才跟過來的?”

凌墨北冷笑一聲,“弱女子?”

雲蘅不置可否地挑眉,凌墨北卻覺得心頭沒來由一團火氣。

“你們,先下去!”凌墨北卻是對着身後的侍從們說道。

“是……”

侍衛們剛走開,雲蘅便不再藏掖着,一個巧勁就將自己的手掙了出來,反正他已見過自己動武,沒什麼可瞞的!

雲蘅甩甩手,揉着自己的手腕。

凌墨北卻問:“無人知道你會武么?”

雲蘅瞅了他一眼,“嗯,難道殿下想去到處宣揚,雲家三女會些拳腳功夫,殿下無論是武能還是賭術上都曾是雲蘅的手下敗將?”

這一番譏嘲居然沒有激怒凌墨北,反倒叫他燦然一笑,這笑容背後的意味連他自己都無從了解,好似能分享她的秘密,會讓他有一種奇異的滿足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