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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緋兒還是第一次見到雲蘅,儘管她從雲紫瑩口中早已聽聞過這古怪桀驁的雲家庶女。

安靜的,卻又有些神秘。

若是不去瞧她,彷彿偌大的宮殿里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似的,若是你有心看她一眼,眼光彷彿就再也移不開了。

“本宮的古琴,你且拿去用吧!”凌緋兒大大方方地對雲蘅說道。

雲蘅對上凌緋兒好奇打量的目光,謙恭有禮一福:“多謝公主殿下了。”

“不必了!”

是誰的聲音?凌緋兒側首望去,才發現是瑜王微笑着對她說話:“公主殿下的好意,我代這個徒兒領了,不必麻煩公主!”

徒弟?凌緋兒心中有些詫異,看看瑜王,又看看殿中站着的雲蘅,突然敏感地覺察到這兩人中間,彷彿流動着一種奇怪的氣息,旁人無法參與也不可打攪。

姬澈一個眼神,風昱便立馬領會,出去了一趟,不一會兒就從外頭抱着一把古琴回來了。

“這是孤的韶光,與你彈奏吧……”

雲蘅眼睛眨了眨,有些意外。

這把通體黃碧的古琴是姬澈的心頭愛,琴身比尋常古琴要輕薄許多,是以姬澈經常隨身帶着它,她也不止一次見他彈奏過。

雲蘅也毫不客氣地接了過來。

所有人都盯着他們二人的一舉一動,可姬澈偏似毫無察覺,淺笑低語:“你想彈什麼曲子?”

雲蘅抱着琴,微微歪着頭,過了一會抬起眼來,眸光掠過一絲異色,“《若水》……”

姬澈唇畔的笑容更深,一雙鳳眸卻閃爍發亮,“甚好……”

凌緋兒心中卻驚詫不已。

方才她已聽宮人說過,瑜王機緣巧合下竟然做了雲蘅的教儀?她更想不到,在自己彈過《關山》之後,雲蘅居然要彈《若水》?

移步大殿之外,煙雨依舊空濛。

還是方才雲紫瑩待過的地方,早已宮人設了琴案,“雲小姐,請……”

多數人都躲得遠遠的,對凌采兒說的話將信將疑。

若是這雲蘅同她姐姐一樣,那就是妖鬼纏身,畢竟太過蹊蹺。

那麼,這雲家就要大難臨頭了。

無人注意時,凌采兒將隨身的侍女招來身邊,低聲說了一句,那宮婢連忙低着頭朝人群後方快步而去,不一會兒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地躲到宮牆之後。

他手中拎着一個布袋,裡邊似乎有什麼貨物在掙扎似的,布袋隱隱在晃動。

凌采兒丟過一個狠厲的眼色,小太監見狀立馬貓在草叢間,偷偷地解開布袋口,突然花花綠綠的小蛇和蟲子一股腦兒瀉了出來。

若是有人瞧見此情此景,定然毛骨悚然!那小太監也渾身打顫,不敢再作停留,悄悄抽身離去。

沒錯!這些蛇蟲是方才大內侍衛捕捉到的,卻被這小太監設法偷了來。

危機四伏……

簌簌沙沙的聲響,蛇蟲慢慢向中間爬去……

那兒坐着一個墨綠長裙的少女,墨發披垂一身,發間沾染着細小的雨珠,她雙目闔着,雙手微張,放在琴弦上。

凌緋兒突然有些莫名地期待。

《若水》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曲子,以至於它的曲譜只有三個調子,即便是三歲的孩子都能彈出來!

可它又是世上最難彈的曲子!百年前的坤島先島主姬炎月曾留曲音於閬苑仙籟谷,凡塵之中恐怕也只有三十年前的天一芥曾真正奏響過《若水》。

至於其他人,碰都不敢碰這隻曲子,免得貽笑大方!

她凌緋兒也從不敢也不能彈。

彼時,雲蘅纖指一勾,推出第一個聲浪,餘音裊裊,和着漫天風雨,似乎傳得很遠很遠……

那一刻雲蘅的腦子裡閃過前世種種,幀幀幕幕……雲府逍遙又無知的少年時光,一心許良人的風花雪月,戎馬疆場馬革裹屍的戰場生涯,未央宮內慘遭背叛的不堪回首,還有……溫河地窖里凌希燁戮目剜腹的慘痛和悲憤!

百般情緒,紛雜叫囂着衝上她的眉間心頭!她的眼睫在微微顫動,心頭一股熱浪夾着一絲血腥衝到她的喉頭!

靈魂深處似有一聲喟嘆:莫怕,去吧,我會去找你……

那是誰的聲音,陌生又熟悉,奇異地平復下所有的情緒。

那一刻,耳畔似有梵唱,雖閉上雙目,卻似俯仰天地,望盡無窮無盡的萬物自然。

心思無比澄明!沒有花哨的節奏,沒有優美的手勢,只有一撥又一撥!

錚錚聲響似乎穿越了時間和空間,永恆亘古,雲捲雲舒……

這是神隱的遺響,是紅塵的凝思,是天地的化境。

大道至簡,大智若愚,大繁至易!返璞方能歸真,人心若水,方能洞悉造化自然。

人們都怔住了,沒有聲響,沒有交流,似乎眼前的紅塵迷障在一點點地化開……

可這其中卻有例外,有人驚呼一聲:“快看!”

頓時,迷障不破,高牆依舊危聳。那草叢間密密麻麻地遊走着如先前一般的蛇蟲鼠蟻!

“妖孽!她是妖孽!”凌采兒大聲喊着,沙啞的聲音興奮又乖戾!雲老夫人受不了打擊,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皇后猛地站起來,不可思議地看着前方,怎麼會這樣?

皇上額頭的青筋隱隱跳動,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後的雲洛成,一言不發,可雲洛成卻如墮冰窖!完了,這下全完了……

無論他再如何忠誠,卻架不住皇上認定他雲氏是一門妖孽!

姬澈沒有作聲,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青草地上,依舊闔目奏琴的綠衣少女,風拂衣袂,墨發飄逸,她卻彷彿陷在另一個世界,兩耳不再聞這紛繁世事。

天地風雨中,那一抹孤單身影,孱弱若草芥,卻堅毅若山川!

那一刻,他的心是從未有過的溫軟。

凌緋兒第一個注意到異象,忍不住驚奇地叫道:“你們快看!”

那些小東西將雲蘅圍在中心,卻久久不再前進一步,一個個昂着頭彷彿也在專註聽着這空靈的琴聲,沒過多久便如潮水一般褪去,鑽進泥土深處再也不復見。

所有人都驚得合不攏嘴。凌采兒緊緊抓住欄杆,指甲都嵌在木縫中!怎麼會這樣?那賤人為何還活着!

“她……她能以音馭靈?!”皇后有些激動又有些驚詫。

姬澈笑了,他輕輕啜了一口香茗——

他就知道,她一定能做到。

只是,他還是沒有料到,她能做的這樣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