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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起,你就是姐姐我的五竹了。”葉青梅得意地說道。

五竹默不作聲,沒有反對。

葉青梅想了想,又說:“你,可以叫我小葉子。”

。。。。。。

小院的生活,安寧而緩慢。葉青梅也恢復了每天早睡早起,堅持訓練、鍛煉的生活習慣。

只要葉青梅不自己跑出院子,五竹也不管她,隨她在院子里跑步、劈叉、打拳。

而五竹除開每天出門沽酒買菜,為葉青梅打下手外,就整天坐在院子里,似乎在想一些事情,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做。

“在想什麼呢?”

每當葉青梅問他,五竹要不不回答,要不就說:“我忘記了一些事情,我在想忘記了什麼?”

大梁城裡,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自從進入大梁城以後,葉青梅再沒見過五竹對着天空抱頭痛苦吼叫的樣子。

對於葉青梅一些問題,五竹也不再是如最初遇見時那樣,十句才回答一兩個字,隨着五竹的話越來越多,這讓葉青梅放心了不少。

葉青梅覺得,自從雷劈重啟之後,五竹身上發生了神秘的變化,雖然,她還不知道這種變化是什麼,但明顯是一種好的變化。

除開還有些擔心葉老四的生死以外,葉青梅現在已經暫時不急着返回葉家村了。

原本,她就想過,她不屬於那個小山村,遲早會離開那裡,在這個世界遊歷。這一次,不過是把這個過程,大大的加速了。

葉青梅隱隱覺得,五竹,以及上次在小梁州城門聽到的神廟,很可能與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有着某種聯繫。

也許,跟着五竹,她就能解開自己來到這裡的秘密,甚至,說不定能回到從前的世界。

本來已經有些認命,不再考慮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不再刻意去想從前的人和事,可是自從看到五竹的真面目後,葉青梅的心不可遏止的熱了起來。

一天晚上,五竹如往常那般坐在院中翠竹下發獃,葉青梅坐在堂屋門口的台階上,看着天空的弦月,也在發獃。

葉青梅突然問道:“竹子,你為什麼抓我呢?”

本以為,還是得不到答案,不料,這一次五竹居然開口回答了。

“你必須跟我走。”

葉青梅奇怪地說道:“為什麼?”

五竹從懷中取出一把短刀——那把葉青梅隨身攜帶,在小梁州辭在黑衣人首領身上的那把葉刀。

“那是我的刀!怎麼在你那裡?”葉青梅從台階上蹦了起來,大聲問道。

旋即,葉青梅想到,應該是五竹抓走自己的時候,從那名黑衣人首領身上取走的。自己當時心情激蕩,應該是沒有發現這一幕。

果然,五竹說:“我拿的。這就是你必須跟我走的原因。”

葉青梅壓抑住心中的好奇,靜靜地等五竹說出他的答案。

“這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所以,你也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為什麼!”葉青梅大聲問道。

“我忘記了。”五竹聳聳肩——這個聳肩的習慣,是五竹最近從葉青梅身上學的——說道。

問道這裡,葉青梅停止了發問,因為她知道再問下去,也得不到答案了。

這些天,每次問到五竹從哪裡來,是不是要去神廟,神廟在哪裡,五竹就會困惑甚至躁動起來。為了不再刺激五竹,葉青梅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急切與好奇,不再繼續問下去。

不過,葉青梅已經從這次對答中,獲得了很多信息。

時間緩緩地流逝,暑意漸漸退去,白晝漸短,轉眼就到了八月十五,葉青梅和五竹在大梁城已經停留了二十多天了。

八月十五,是魏國的慶豐節。從八月十四到八月十六,魏國朝廷會組織國民大慶三天。這三天里,無論貴賤貧富,都會換上自己最好的衣服,來到街頭慶祝閑逛。

在大梁這種大城市,還會舉辦慶祝活動,街上張燈結綵,每隔幾個街道,就會有表演節目的高台,各種奇人異士在上面表演雜技、馬戲、歌舞。

其實這一天,不僅僅是大魏的節日,其他各國,都有類似的節日存在,不過叫的名目不一樣罷了。

以前葉青梅在葉家村的時候,這一天也會各家各戶齊集一堂,喝酒吃肉,歌舞慶祝。既然來了大梁,通過街坊,知道這幾天會有很多熱鬧可看,終究有些小女子習性的葉青梅,自然提出要上街看熱鬧。

五竹現在已經習慣了葉青梅給自己起的新名字,似乎還有些喜歡,至少看上去,比五號這個名字要喜歡一些。

對於葉青梅的要求,只要不是送她回葉家村,尋找神廟什麼的,五竹一般不會拒絕。雖然,他並不覺得街上的熱鬧有什麼好看的,可是也並不拒絕陪着葉青梅去街上閑逛。

因為他覺得葉青梅說得有道理——“五竹,反正你一天到晚只不過是坐在那裡發獃,何不陪我去街上走走呢?”

五竹雖然依然冷漠,也還是不喜歡麻煩,但是有一點好,就是只要覺得葉青梅說得有道理的事情,他還是會去做的。

就這樣,這天晚上,吃過晚飯後,兩人一起走出小院,到街上閑逛起來。

因為這三天大梁城取消了宵禁,又到處掛起了五彩的燈籠,往常一到晚上就清靜黑暗的街頭,熱鬧非常。大梁城的居民都趁着這一年一次的機會,走上街頭。

不僅是大梁城的居民,甚至有許多外地州郡的富商、書生、夫人、小姐什麼的,特意在這三天來大梁遊玩。

人流如織,人聲鼎沸,葉青梅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從前。

那時候,在軍校讀書的時候,每到周末,她就會和室友一起,請假外出,到鬧市逛街。那些夜晚,也是如此熱鬧、喧囂。

好像,有很久,沒有見過有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了。

兩人就這樣在大梁街頭到處閑逛着。葉青梅興緻勃勃地走在前面,五竹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葉青梅一會兒鑽到這堆一群人前面,看錶演雜吞火的雜耍藝人,看錶演猴戲的民間藝人;一會兒她又跑到另一個高台下,使喚着五竹,讓他抱到五竹肩頭坐好,看某個花魁在台上舞蹈,聽某幾位名妓彈琴唱歌。

這一切,使葉青梅覺得這個世界鮮活了起來,不再只是山中的樹林,村中的黃土,空中的飛雪,水災後的澤國,倒伏四野的屍體。

自己,終究還是喜歡熱鬧的生活。原來,這個世界上,不僅僅只有平淡與勞累,不僅僅只有悲傷和麻木,也還是有着快樂和熱鬧的。

只是,這熱鬧與歡樂,在這世上,是不是太短太少了些?

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就這麼走着,看着。

在一條街上,葉青梅看到了一家三口在街上有說有笑的走着;在一個高台下面,她又看到一對甜蜜相依的情侶;想人群里,她聽到了一群年青人歡樂的笑聲和打鬧聲,這些都會讓葉青梅猛地回憶起和姆媽、教官和室友一起生活的某個片段。

突然,葉青梅覺得索然無味。這些熱鬧,終歸還是與自己隔着一層什麼。自己,終歸不是屬於這裡。

“五竹,我們回去吧。”

“不看了?”

“有些累了,回去了。”

“好。”

五竹抱起葉青梅,背在背上,扭頭往城西小院走去。

葉青梅趴在五竹肩頭,想,怎麼又想以前的事了?不是告訴自己回不去了,不要再想了嗎?可是,以後,自己要怎麼生活下去呢?

在小梁州驛站的時候,自己想着要保護爹爹,保護葉家村的親人,可是,還沒開始付諸實施,就眼睜睜看着葉老四在眼前倒下,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以後的日子,自己該怎麼去過呢?難道一直和五竹就這麼在大梁等下去嗎?

正想着,眼見着兩人離開大街,拐進小巷,快到小院的時候,五竹突然說:“有人跟蹤。”

“嗯?”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葉青梅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

就在這時,五竹猛地往前躍出,就聽見一陣弓弦震動的聲音,一蓬羽箭,如雨落下,密集地插滿了剛才的地方。

葉青梅回頭看着這一幕,這才清醒過來。

只見巷口衝進幾名蒙面黑衣人,在小巷兩側的屋頂上,也站起幾個身影,看身形,分明在彎弓搭箭,準備新一輪的射擊。

五竹也不停留,繼續往前疾走。

葉青梅苦笑着問道:“五竹啊,你是不是屬掃把星的啊?為什麼自從遇見你後,我就會一直被人追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