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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日,休整完畢的葉青梅,覺得自己不再疲累。便又催着五竹帶着她上路。

因為不再擔心通緝和追兵,兩人就不再晝伏夜行,而是租了輛馬車,離開魏州,往魏國最北面的邊境城市岩蘭城行去。

九月十七日,兩人來到了岩蘭城。葉青梅謝了車夫,讓車夫離開。

在城中找了家客棧住下,一進客房,葉青梅問道:“五竹啊,你要去的地方就在這裡?”

“不是。北面。”

“還望北面去?”葉青梅訝道:“北面可是蠻人的地盤。”

“是的。按你們的稱呼,是北蠻。”

葉青梅想了想,說:“官府不會就這麼放我們出境吧,你有路引?”

“沒有。”

“那怎麼辦?”

“闖出去就是。”

“又闖——出去啊!”葉青梅一拍額頭,痛苦地說:“竹子啊,你就不能想個溫柔點的辦法嗎?”

“這樣簡單,不麻煩。”五竹淡淡說道。

葉青梅無奈說道:“就知道是這樣!”

吃飯的時候,葉青梅有意和店小二閑聊,小二不防一個小女孩有什麼古怪,不知不覺中把岩蘭城的情況說了個七七八八。

這岩蘭城是魏國北部的一座軍事重鎮,鎮北軍大營就設在此地。居民以軍人家屬、流放罪民和內附北蠻降民為主。

岩蘭城東臨黑水河,城西北有一座險峻的石山,因山上多產一種叫岩蘭的植物而被當地人稱作岩蘭山。

十多年前,大魏打敗北蠻王庭,兵鋒直抵黑水河畔。天佑帝下令在此築城,以山得名,而稱岩蘭城。

出了岩蘭城,沿着山水之間的谷地,再往北行二十里,有一處黑水河水淺處,傳說有二龍在河中戲水,人稱二龍灘。這二龍灘是方圓數百里內,唯一一處通往北蠻草原的天然通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當年,北蠻王庭敗走極北荒原,就是走的這裡。

魏國朝廷,在修築岩蘭城時,又在這處淺灘南岸,修建了一座關卡。關卡依岩蘭山北麓大虎山而建,故稱大虎關。

北地的天氣冷得早,還只是九月中旬,已是寒風呼嘯,與葉家村的初冬無異。這時的葉青梅,早已經換了五竹給她準備的皮衣皮帽皮靴。

而五竹不畏嚴寒,依然是一襲單薄青衣,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在葉青梅的勸說下,穿了一雙黑色布鞋。

當天深夜,三更鼓響過,五竹抱起熟睡的葉青梅,放進背簍之中,從窗戶中跳出,走入黑夜之中,準備闖關出境,前往塞外北蠻之地。

等葉青梅在顛簸中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團身窩在竹簍之中。透過簍口看去,上方是一頂斗笠的陰影。

感受着身下的顛簸,抬頭往上望去,斗笠與簍緣之間,露出一線黏稠的黑色夜空。偶有樹木稀疏的地方,才會現出一輪極圓極大的月亮。

耳邊傳來呼嘯怪叫着的風聲、沙沙亂響的枝葉搖晃聲和極有規律的輕微腳步聲。

葉青梅知道五竹已經帶着自己出了岩蘭城。

因為有了前些天闖出大梁城的成功經驗,葉青梅倒也不怎麼擔心。

葉青梅心想,以五竹的本事,即便他身有隱疾,但連防備森嚴的都城都有驚無險地出來了,這小小岩蘭城和大虎關,自然是小菜一碟。

感覺到寒風灌入脖頸中,葉青梅縮了縮脖子,把帽子往下扯了扯,緊了緊圍巾,昏昏沉沉中又睡熟了。

熟睡中,葉青梅夢到自己又掉到了洶湧的河水之中,鋪天蓋地的浪頭劈頭蓋腦直砸下來。

天旋地轉中,依稀看見遠處是拚命呼喊的戰友,突然墜入江中的教官,焦急無助的姆媽,哭喊無援的魏國百姓,泡在水中的屍體。

一聲驚叫,葉青梅猛然醒來。

劇烈得晃動,風聲,松濤聲,月光閃動——不是月光!天空布滿了陰雲,月亮已經不見了蹤跡。

那側面明滅不定的紅光是什麼?

不對,風聲中,還雜有人聲。

“竹子,怎麼了?”葉青梅問道。

“遇到巡邏的士兵了。”

“真笨!這可不像竹子你的本事啊。”

“暗哨。我的感知出了點問題。”

正說話間,嗚的一聲,一支響箭從後方衝天而起。

幾息之後,右前方也是傳來一聲呼嘯,緊接着,左前方又響起一聲尖鳴。

再過了一會,右前方更遠處的半空中,燃起了一捧火光。

葉青梅咦了一聲,自言自語到:“那是什麼?”

五竹說道:“那是烽火。”

。。。。。。

就在烽火燃起了後不久,大虎關南門大開,一名校尉帶着一隊士卒衝出關門,往西面的大虎山中峰奔去。

這名校尉姓張名一凡,是大虎關守將張良棟張偏將的侄子,今夜值班,聽到屬下稟報西南山中有異動,連忙點了一隊守夜的士卒,前往支援。

只聽這張一凡一邊催馬疾行,一邊呵斥手下士兵道:“兄弟們,動作快點!聽哨騎營的弟兄回報,近日草原上的蠻人似有異動。

偏將大人昨日特意加派了關外巡查的人手,今夜果然有了動靜!

大夥休得怠慢,要是走脫了蠻人姦細,大人怪罪下來,我可保不住大家。”

眾兵士哄然應諾,都加快了步伐,往山上奔去。

。。。。。。

五竹仔細分辨風中傳來的人聲,轉了方向,折向東面山嶺。

黑暗中,葉青梅只感覺五竹速度極快,一棵棵參天大樹從頭頂不斷閃過。

前方一名探哨似乎發現了五竹的身影,發一聲喊,招呼其餘士卒往這邊趕了過來。

奔跑間,前方那篷烽火逐漸消失在視野中,那些追兵在黑暗中奔跑的速度也不如五竹,追兵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葉青梅正暗自慶幸,心想五竹不用大開殺戒,少了許多無辜送命之人。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人喊馬嘶,似乎有許多兵馬攔在了正前方。

“什麼人,站住!再不停下,我就下令放——啊——”

葉青梅只聽見喊話那人一個“放”字還沒有喊完,就“啊”的一聲慘叫,沒有下文了。

只感覺一陣晃動、震動,又聽到幾聲慘叫。

四周一陣兵荒馬亂。

“不好了!賊人殺了校尉大人!”

“賊人往這邊跑了!”

“這邊!這邊!劉老三,你們快到這邊幫忙!”

“啊——”

隨着最後一聲慘叫的嘎然而止,葉青梅發現,自己二人,已經突出了官兵的圍堵,暫時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