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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蒙摯大吃一驚,差點忍不住跳了起來,“祁王殿下有孩子?!”

“連你都不知道?”梅長蘇有些意外,“景琰瞞得還真嚴實。不過這也難怪,如果有一絲風聲走露到太子或譽王耳中,庭生就沒命了......”

“這個消息確實嗎?”蒙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祁王府男丁俱死,女眷全部罰沒入掖幽庭,略有點名分的人不到一年便被逼死殆盡,怎麼可能會有一個遺孤劫後餘生?”

梅長蘇眸色深深,沉思了片刻道:“此中關節,我也無法推測出來。不過王妃嫂嫂聰慧善斷,秀童姐姐勇烈無雙,都是不讓鬚眉的女中英豪,而且當時情況混亂,被她們拚死保下了景禹哥哥一點血脈隱藏於掖幽庭中,這也不是絕不可能的事。看景琰關切庭生的樣子,應該是已經確認了那孩子的身份,不會錯的。”

“容貌呢?長的象祁王嗎?”

“這孩子從小受折磨,面黃肌瘦,看不大出。不過有時眉梢眼底,還是會帶出來一些景禹哥哥當年的影子來。”

“靖王既然知道那是祁王遺孤,怎麼不多照看着點,讓那孩子受這些苦!”蒙摯忍不住抱怨道。

“他也沒有辦法。無緣無故地過多關照一個小宮奴,難免會引人起疑。若是一不小心露了庭生的身份,太子和譽王怎肯平白放過?”

“可是總不能就讓這孩子在掖幽庭那種地方獃著吧?”蒙摯激動地站起身來,在房間大踏步地走來走去,飛流從床上坐起來,冰冷的眼神警覺地盯着他。

“飛流睡覺哦。”梅長蘇轉頭哄了一句,又對蒙摯道,“蒙大哥,你先坐下來再說。你着急,難道景琰和我不急么?庭生是一定要救的,但必須是用萬無一失的法子,毫髮無傷地救出來才行。”

“你已經有法子了嗎?”蒙摯急問道。

“粗粗的想了一個,但細節我還要再推敲一二。這事情急不得,欲速則不達啊。”梅長蘇瞟了蒙摯一眼,挑了挑眉,“蒙大哥現在已是大梁首屈一指的高手,又身負禁衛重責。我遠在廊州都常聽人讚歎你沉穩峙重,心堅如鐵,怎麼今天如此沉不住氣?”

蒙摯抓抓頭長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換了別的場合,讓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根本不是難事,可現在跟你說著話,就好象又回到了年輕時候那般魯莽冒進......你還記得葫蘆谷之戰嗎?若不是祁王殿下三道親筆金令勒住了我的馬韁,只怕早就落進了敵方陷阱。葫蘆谷若是失守,令尊大人一定會把我的頭揪下來使勁兒踢的。”

“父親當時確是信不過你,不過後來他也曾說過,若論識人之明,他比不上祁王,祁王能通過一場演武就在萬千將士中獨獨挑出一個並不是優勝者的你來,這份眼力他就做不到......”

“可若論起用兵的厲辣精妙,誰又比得過令尊呢?當年赤焰軍所到之處,什麼樣的鐵軍不戰慄三分?”談起舊事,蒙摯只覺多年沉寂的豪氣上涌,只恨面前無酒,唯有抄起茶碗灌了一大口,感慨道:“可恨我沒多久就被強行調離了赤焰軍,若是能多在祁王和令尊麾下磨礪幾年,只怕現在的進益還不止這樣。”

梅長蘇幽幽嘆道:“有失必有得吧,若你沒有調離赤焰軍,且不說十二年前的那場劫難你躲不躲得過,單憑你赤焰舊部這個身份,禁軍統領的位置都不可能會是你的。”

被他這一提,蒙摯立即想到了另外的事,不由牙根咬緊,恨恨道:“那也不盡然。現在朝中不就有一個赤焰舊部榮寵至極,全身都罩着‘朝廷柱石’的光環么?”

梅長蘇放在桌上的手一顫,隨即又穩住,指尖用力按在紅漆桌面上,彷彿要按出幾個印子來。

“這些年對他虛與委蛇,維持着表面的交好,真讓人難受死了。”蒙摯長長地吐着氣,如同要吐盡心頭的鬱悶,“還有你,為什麼要住進這裡來?”

“為了安全。”梅長蘇淡淡道。

“什麼?這裡還安全?”

“至少可以免除掉很多的麻煩。”梅長蘇語聲如冰,寒意徹骨,“利用那三個年輕人進京,可以很快就接觸到朝廷中樞的要人們。這總比接受太子或譽王的召喚成為幕僚,縛手縛腳地來到金陵要好得多。”

蒙摯想了想,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看着梅長蘇綳得緊緊的臉龐,他直覺地迴避繼續深入這個話題,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對霓凰郡主這次招親有什麼看法?”

“雲南穆府是國家南方屏障,郡主又是為國多年辛苦耽擱了青春,只盼她這次能找到可以真心相愛的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知道嗎,太子和譽王都派了得力的手下參與角逐,若是他們中有一個人成功了,你的事情可就難辦多了。”

“郡主胸襟智慧遠勝於我,倒也用不着我為她操這個心。只是大渝和北燕明知很難成功還要前來求親,一定備有後手,你可要多注意一下。”

“嗯!”

“時辰不早,你也該回去了。救庭生的計劃一旦籌劃成熟,會請你相助完成的。衛錚那邊,也要麻煩你盯着他們出城,而且絕不許再回來。”

蒙摯應諾着站起身來,剛向外邁出步子,又不舍地停住,轉回頭凝望着梅長蘇,目中無惜疼惜,心裡卻又明白自己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胸中一陣陣難過壓抑不住,想也不想地伸出手臂,重重地抱了他一下。

床帳微動,飛流閃電般射出,立掌為刃,直向蒙摯咽喉處切去,被他退步避開後,立即扭身翻起,連珠般又攻出狠辣的幾招。

“飛流!”梅長蘇急忙從中拉阻,“大叔是向我道別,不是在欺負我,飛流不生氣哦......”

“飛流不許!”少年冰寒面容上散發著怒氣。

“好好好,以後不這樣了。”梅長蘇歉意地向蒙摯一笑,“對不起了蒙大哥,我家飛流一向都是這樣的。”

“沒關係,這孩子如此維護你,我還很高興呢。”蒙摯朝飛流露出善意的笑容,“你要好好保護他哦。”

飛流不理他,仍是牢牢地守在他的蘇哥哥旁邊,一步也不動。

“那我先走了,”蒙摯又深深地望了梅長蘇一眼,低聲道,“小殊,你要保重身體,千萬不許出事,知道嗎?”

梅長蘇眼眶一熱,忙忍了下去,無言地點了點頭。

飛流瞪着蒙摯,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從眼睛裡能明顯地看出來他很不耐煩,等蒙摯飄然躍過窗檯消失後,他立即就去把窗戶緊緊關住。

“怎麼?我們飛流不喜歡大叔?”梅長蘇柔聲逗着他。

“不喜歡!”

“為什麼?”

“飛流打不過!”

“沒關係,”梅長蘇揉着他的頭髮,“我們飛流還小呢,等你長到大叔這個年紀時,就一定能打得過了。”

飛流面容未變,但眸中立即流露出歡喜之色。梅長蘇牽住他的手,親自送他到床上躺下,為他蓋好被子,輕輕地哼着軟軟的歌謠,一直到他安靜地閉上眼睛後,才悄悄離開,自行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