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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看着桌上的冬瓜糖愣住。

沈棠溪給她這個幹什麼?

“他說什麼了?”蘇阮問道。

采芑搖搖頭:“表少爺什麼都沒說,就只是讓奴婢將這個交給小姐,然後就走了。”

蘇阮聞言更加納悶。

她伸手捏了捏冬瓜糖,上面裹着的糖漿落在指尖,有些輕微扎手。

蘇阮想起沈棠溪和謝青珩三人的關係好像挺好,又是親近的表兄妹,難不成他是想拿這冬瓜糖賄賂她,讓她下次別對謝青珩罵的太狠?亦或是乾脆拿糖收買她?

蘇阮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扭頭見澄兒目不轉睛的看着那些糖塊,說道:“想吃?”

澄兒連忙搖頭:“不想!”

然後咽了咽口水。

蘇阮眼睛微彎:“想吃就拿去吧。”

“小姐不吃嗎?”

“我不喜歡冬瓜。”

“為什麼?”

蘇阮挑挑眉:“大概,因為笨吧。”

澄兒茫然,冬瓜還有笨的?

蘇阮見着澄兒傻乎乎的樣子,輕笑了聲,扭頭對着旁邊的采芑說道:“把這裡收一收,我佛經快抄完了,你去取個盆過來,好將佛經燒給我爹。”

采芑連忙點點頭,碰了澄兒一下,澄兒這才上前收拾起桌上的冬瓜糖來,只是滿腦子都還在想着冬瓜為什麼會笨?

……

蘇阮在房中守孝,剛開始時謝青珩幾人都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可是後來接連兩天,她都一直留在碧荷苑裡,既不外出,也沒再像以前張揚。

碧荷苑大門緊閉,除了謝老夫人外,就連謝淵也進不去半步。

謝青珩聽着府里人帶來的消息,也不知道想了什麼,就加緊去尋替蘇宣民製作牌位的材料。

尋常牌位都是用松木或是栗木,可是之前謝老夫人親自開口,要讓謝青陽尋靈木替蘇宣民重造牌位。

謝青珩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面落了口舌,被蘇阮抓着不放,所以去了好幾家做喪葬品的鋪子之後,最後才尋到了一截做佛像的上好檀木,讓人做好了牌位之後,便將其用黑布裹着帶回了府里。

去到碧荷苑時,門前卻沒人守着,謝青珩有些奇怪的入內後四下看了一眼,卻沒見到蘇阮的那兩個丫環。

他皺了皺眉,在院中站了片刻後就想着先行離開,可是剛轉身,就聽到房中傳來低聲哭泣的聲音。

“阮阮,你當真就不肯原諒娘嗎?”

那聲音如水,明明在哭,卻細細的像是沒有半點脾氣。

謝青珩一下就聽出來,那是陳氏的聲音。

他神情頓了頓,不欲偷聽,可是蘇阮的聲音卻又跟着傳來。

不似那天嘲諷他時的似笑非笑,更不是當初在外院時的悲戚,她聲音冷冷淡淡的,哪怕沒有瞧見她的神情,可謝青珩卻依舊能聽得出來,她說話時臉上定然是沒有笑容的。

“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怪你,又何來的原諒?”

蘇阮有些平靜的過分。

陳氏卻是紅着眼:“你就是在怪我,怪我嫁給謝淵,怪我瞞着你。”

她微抬着頭時,淚水順着臉上滾落。

“要不是這樣,你為什麼要答應老夫人的話,跟別人說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陳氏淚眼汪汪的看着蘇阮。

“阮阮,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只是想要安定的生活,我只是不想再顛沛流離,不想要過朝不保夕,每天醒來面對的都是那些噁心目光,面對的都是那些不斷追殺的日子。”

“在荊南時,我處處拖累你。”

“我知道我沒用,我沒本事護着你,我不想要你為了保護我變得戾氣橫生,我更不想讓你為了護着我,有朝一日手染鮮血…”

“我什麼都不會,我只有這張臉,我只能用自己去找一個能夠庇護你的人。”

陳氏說話時聲音哽咽,帶着泣聲。

“你相信我,在荊南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謝淵,那天他救了我們之後,我只以為他是尋常富貴公子,他跟了我們兩個月,我只以為他足以護得住我們。”

“來到京城之後,我才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宣平侯,可是當時他直接便入宮求了旨,宮中賜婚,由不得我拒絕……”

蘇阮看着陳氏,聽着她嘴裡的話。

一句不怪就在嘴邊,可是她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她不喜歡陳氏的軟弱,不喜歡她只會流淚,更不喜歡她上一世因為隱瞞之後一味的討好和放縱。

陳氏自幼便在閨中被陳家嬌養下來,後來嫁給蘇宣民後,也是被他捧在心上捨不得她吃半點苦。

她過的一直都是富貴安穩的生活,哪怕為人妻為人母,她也沒學會要怎麼照顧自己,更何況是在失去庇護之後照顧年幼的女兒?

荊南那一年,她拼盡全力的保護陳氏,而陳氏只會抱着她哭。

入了宣平侯府,謝老夫人讓她不入二房,陳氏不知道反抗,不知道辯駁,不知道質問不甘,卻還是只會對着她哭。

大概就是那天之後她就明白。

陳氏只是菟絲花,她只能倚着人而活。

蘇阮身上穿着素服,顯得臉色越加的白凈,她看着陳氏許久,才開口說道:

“我知道你無法拒絕,也知道你嫁給謝淵是為了什麼,你想要安寧,不想要我那麼辛苦,更怕爹爹死後惹來的災禍會讓我們母女喪命,這些我都知道。”

她聲音頓了頓,才又繼續:

“你雖然是爹爹的妻子,可朝廷並無明令夫死不可再嫁,爹爹走後你也沒有為他守寡的義務。”

“撇開謝淵和爹爹之間的恩怨不說,他的確是個良人,能夠護得住你將來,你選擇他無可厚非。”

“那你為什麼不叫我娘?”

陳氏看着蘇阮:“從我入了宣平侯那一日起,你便再沒叫過我,如今更是答應了老夫人對外說你我不是親母女,阮阮,你不要娘了嗎?”

蘇阮愣了下,看着陳氏臉上的不安,卻失了安撫她的能力,她只是垂着眼說道:“爹還有幾日孝期,你剛大婚,過來不吉利,回去吧,好好照顧謝家人。”

陳氏臉色瞬間慘白,看着蘇阮扭過頭去不再說話,她緊緊捂着嘴哭出聲來,片刻就起身朝着門外疾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