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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仲間由紀惠去穿了耳洞。人生中的第一對耳洞意義非凡,除此之外,她對那兩聲驚人的“砰”也印象深刻。

跟葉昭說起來的時候,她描述的太誇張,逗得葉昭哈哈大笑。可笑歸笑,心裡還是覺得,這種誇張的訴說,是專屬於少女的魅力。

終於有了貨真價實的耳洞,作為祝賀,葉昭去替她精挑細選了副耳環。送她的時候,仲間由紀惠高興歸高興,卻說:“這麼貴重的耳環,人前能戴出來嗎?”

“說是仿製品,只值三千日元不就好了。”葉昭和她開玩笑。

結果,聽了這話,仲間由紀惠睜大眼睛,以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看着他。想了想,對他說:“那我就和你見面的時候戴。”

下一個周六,她戴着這副耳環到葉昭這兒來過夜,結果半夜發起燒來。

葉昭幾乎不怎麼頭疼腦熱,醫藥箱也八百年用不着,好在裡面倒是什麼都有。給她餵了葯,做了冰袋敷上,她閉着眼睛,哼哼唧唧說了一會兒“難受”,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葉昭不敢跟着睡,就守在她身邊。仲間由紀惠緊緊閉着眼睛,葉昭凝視她的臉,覺得她睡着的時候,完完全全還是個孩子。

因為體溫上升,仲間由紀惠掌心的熱度驚人。葉昭握着她的手,低下頭,把那隻手貼在自己臉上。

要是情況有變,就立刻帶她去看醫生,他心想。

但其實那只是普通的發燒,吃過葯,漸漸就退了下去。因為葉昭沒有護理病人的經驗,所以才顯得膽怯。

但是,一個生着病的孩子躺在他身邊,他恐怕也做不到泰然自若。

天空透出曙光來的時候,葉昭摸摸她的頭,覺得體溫降下來了。拿來溫度計又量了一次,燒果然退了。他鬆了口氣,這才感覺到一夜未睡的疲倦。

第二天,仲間由紀惠燒退了,也沒再有什麼別的情況。只是身體還有些酸軟乏力,不過,精神頭倒是挺不錯的。

葉昭去給她煮了點粥,又打電話給上村勇紀,把錄音推遲到下午。回了卧室,仲間由紀惠還躺在被窩裡,一半是身體還沒痊癒,另一半是跟他撒嬌。

“給你煮了粥,等會兒吃一點。”葉昭在床邊坐下。

小女孩在床上拱了拱,跟小動物似的蹭過來,躺到他腿上,抬起眼睛來看着他,跟他討價還價,“……不想吃粥。”

“那要吃什麼?”

“嗯……”她說不上來。

“還是吃點粥好,”葉昭伸手去摸她的額頭,“要是吃了粥,等下就完全康復了。”

仲間由紀惠笑起來,“這是哄小孩子的話吧。”

“因為只有小孩子才會在生病的時候不好好吃粥,還要讓別人千方百計去想怎麼哄她吃。”葉昭輕輕巧巧的拿她自己的話逗了她一番。

“真狡猾。”仲間由紀惠孩子氣的皺了皺鼻子。

葉昭叫她這句話給逗笑了,半摟半抱的把她拉進自己懷裡。少女的身體,肉緊繃繃的,富有生機和活力,讓葉昭聯想到結實的小鹿,總覺得她會在什麼時候對他亂蹬亂踢一氣。

可她其實只是溫順的窩在他懷裡而已。

——

月末,藤彩子寄了演唱會的關係者票到他的事務所。

演出時間是下個星期六,她自己的專場。葉昭早答應了她到時去看,收了票,把下個星期六傍晚以後的時間留出來。

到了那天,一早就陰雨綿綿的。午後雨勢暫歇,可到了傍晚,又開始淅淅瀝瀝的落下。快到會場的時候,藤彩子打電話給他,讓他到後台來。

離開演還有四十分鐘,後台的走廊上,工作人員腳步匆匆,這情景不管在哪場演唱會的後台都一個樣。葉昭走到她的休息室外,敲了敲門。

門把手從裡面轉開,藤彩子站在他面前,“我想你也差不多要來了。”她的聲音里包含着親切。這是屬於中年女人的表達方式。

葉昭走進休息室,“本來想直接到前面去的,總往你的後台跑,怕給你添麻煩。”

“還是來了好。”藤彩子把自己的坐墊翻過來推給他,又從角落重新拿了一塊,壓着和服的衣擺坐好,“你不過來,我總在心裡惦記着放不下,上了台也不安心。”

“要是這麼說,那我罪過可大了。”葉昭也坐下來。

藤彩子聽了,微微一笑。她已經穿戴整齊,妝也上過了,整個人容光煥發,優雅艷麗。這樣的神采,讓葉昭看得出神,繼而想到,這是她最美的時候。

“彩子桑穿和服好看。”

“這麼喜歡我穿和服嗎?”藤彩子從他的話里,聽出他的居心。

葉昭老實點頭,“喜歡。”忽然發現了什麼,問她,“穿和服都不戴耳環嗎?”

她耳垂上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戴。

“這都不知道,還敢說喜歡。”藤彩子笑話他。

以前還真的沒注意這點。因為她總是盛裝華服,反而下意識有種應該戴了耳飾的感覺。葉昭直起上半身,去打量她的耳朵,“好像連耳洞都沒有?可私下裡還看你戴耳環。”

“平常一直在戴耳夾。”藤彩子和他解釋。

“原來如此。”葉昭恍然大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她這麼注重儀容裝扮的人,竟然沒有打耳洞。本以為是理所應當有的,結果卻根本沒有。

“葉君剛才,是不是拿我和別人在作比較?”這是來自中年女人的敏銳直覺。

“沒有。”他否認。

“真討厭,撒起謊來的時候臉色都不變一下。”藤彩子說,“以前討厭你實話實說,現在又討厭你說謊。……女人夠難纏的吧?”

葉昭不能接這個話題,岔開了,“來的時候,外面還在下雨。”

一看他這麼狼狽,藤彩子有幾分報復了他的快意。可想到他為了自己冒雨而來,又覺得不該這麼對他。藤彩子從自己的不堅定里,看到年長女性想要抓住年輕情人的心的悲哀。

她伸過手去,拉住葉昭的手。

葉昭把手抽出來,覆到藤彩子手背上,輕輕握了一會兒,鬆開了,“時間不早了,我到前面去。”

藤彩子跟着起來送他,一直送到休息室外。

“之後的演出,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藤彩子柔情脈脈的看着他,“我給你打電話。”

和她道了別,葉昭往前面走,結果剛轉過走廊的拐角,看到佐智子從洗手間里出來。

“尼桑?”佐智子一眼看到他,落落大方的打起了招呼。

葉昭心裡有點不自在,沒想到會在剛出藤彩子的休息室的時候遇上佐智子。

“尼桑也來看演出?”佐智子問候他。

“嗯。”葉昭點頭,輕描淡寫的說,“順便過來拜訪一下彩子桑。”

“尼桑常來看媽媽的演出嗎?”

“那倒也沒有常來……你呢,去見過媽媽了嗎?”

佐智子沒有回答,反倒對他說:“其實我聽不大懂演歌,不過因為是媽媽的女兒,所以覺得要是不來捧場就說不過去,不來不行。”

“原來是為了這個才來看演出。”葉昭笑道,“這話要是叫彩子桑聽見,大概要受打擊。”

“媽媽才不會為這種事受打擊。”佐智子滿不在乎,忽然問他:“尼桑的座位在哪邊?”

葉昭把票拿給她看。佐智子看了一眼,說了句:“跟我的座位挨得有點遠。”

“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佐智子飛快回了句,又道:“我現在到前面去,尼桑也一起嗎?”看葉昭要說什麼,截住他的話,“媽媽那裡早就打完招呼了。”

“是嗎?”葉昭點點頭,“那走吧。”跟她一起,往前面走去。

他沒意識到,在後台偶遇佐智子這件事讓他亂了方寸,從剛才就被她牽着鼻子走。

稍微落後他一個肩膀的佐智子,心裡也亂糟糟的。她想起剛才看到的媽媽送葉昭出來的時候對他的態度,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以至於讓她心慌意亂,下意識的躲了起來。能見到葉昭,她心裡本來高興,可這份高興被更深的意外蓋過去了。

他好像時不時的就來看媽媽的演出,媽媽對他的態度也很親切,兩人的關係有那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