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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窩在馬車中不出聲,也想就此看看江秋白的心究竟能恨到何處去。

誰知,車外傳來一聲嘆息。

“對不起,你的心意,我實在無法接受。”江秋白認真回道。

隔着馬車帘子,楊婧似乎都能想象到馬車下那女子的表情。

果然,下一刻,帘子被人掀開。

他淡若春風般笑着,鑽進了馬車。

楊婧看他一眼,冷笑道:“你還真是好計謀啊。”

江秋白不解,“阿婧這話從何說起?”

“你不用跟我裝,我既不是高進,也不是高家阿紫,你也犯不着跟我來着一套。”

江秋白在一旁閉目養神起來,嘴角微微揚起。

他淡淡道:“阿婧誤會我了。”

“我誤會你什麼了?”她反問道,“沒出門前,我還當你是真的關切我呢,飯都不吃就要走。直到出了這院門,我才想清楚了,你究竟為何要帶我來這。”

“你現下用我,用得很是順手嘛,江四郎。”楊婧恨得痒痒的。

“你這麼光明正大的打着與我婚配的名義,借高進之口幫你傳達入京,你也不怕京中那公主學着丞相小女一般,追你追到柳州城來!”

“阿婧說笑了。”無論她如何出言諷刺,那人就是不睜眼。

相反還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嘴角掛笑,實在欺人太甚!

她一把掀開帘子,喊道:“停車!”

江秋白不動。

她眼珠一轉,“哎呀,仔細一想,確實是我誤會四郎了,我這就回去跟那阿紫妹妹解釋清楚,你之所以娶我,那可都是情勢所逼。”

楊婧這半邊身子都鑽出來了,誰知卻被人抓住了裡面的手。

“你給我放開!”掙扎不動,她乾脆皮笑肉不笑繼續說道:“就許你打着我的旗號四處拒絕女子的芳心,還不許我大發善心告訴她們事實了?”

帘子里的手用力一拽,她連忙抓住車夫的衣袖。

“撕拉”一聲,她連人帶半截衣袖的坐回了馬車內。

江秋白滿意的低笑一聲,“咦,這是什麼?”

楊婧氣得渾身痙攣,將半截衣袖往他面上一扔,被他躲開,她咬着牙,瞪去。

“江秋白,你莫要高興得太早!”

江秋白看着她,目光澄澈且無辜,“阿婧你誤會我了,我今日帶你來,原是想勸你跟我一起入京的。”

“入京?鬼才信你的話!”她別開臉,氣呼呼的喘了幾口氣。

江秋白望着她瓷白的側臉,心中某一處不知為何一軟。

嗓音也連帶着帶了絲熱氣,“是真的,你說的那些,我事先並未想到,也是帶你來了之後才發現,你竟有如此多妙用。”

這話聽着不像是誇獎,倒像是損人。

楊婧懶得和他計較了,乾脆學着他之前的模樣,閉眼養神起來。

馬車中安靜了一會兒。

江秋白出聲道:“有一個問題我很好奇,高進年少入京,柳州城與他同歲的女子們尚且不見得還能認出他,你是如何認得他的?”

楊婧掀起一隻眼皮來,復而又閉上。

她這哪是認出了他,分明是嚇了一跳。

這江秋白果然是個人精,自己那會兒不過神態反常了一分,他便留心記下了,還兜兜轉轉到了這會兒才問起。

當時怎麼不問?

可見他與這高進的關係,也稱不上什麼好友嘛。

車夫趕得快,沒一盞茶功夫,已經把她送到了城西鋪子前。

臨下車前,楊婧深深看了一眼馬車中的人。

他周身罩在陰影中,白玉般的面龐散發出淡淡光暈,乍看一眼,此人真是美艷不可方物!

偏偏是個壞坯子!

一不留神,罵人的話居然說出口了。

“你說什麼?”江秋白陡然一問。

楊婧放下帘子跳下車,頭也不回。

等她走了,車夫好不委屈的扯着自己餘下的半截衣袖,“公子,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回竹院吧。”

“是。”

楊婧剛一進門,便見春濃和沈耀如臨大敵般坐在屋內,一起朝她抬眼。

“怎麼了?怎麼一個個都這表情?”她反手關上門,走進問。

春濃一向沉不住氣,見她回來巴不得將今日發生的事無巨細都說上一遍。

“小姐,不好了,今日我”

“我來說吧。”沈耀沉着臉打斷春濃的話,簡而言之的概括道:“劉家已經發現這裡了。”

她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還有什麼然後?這一中午的,已經派了三波不同的人來詢問了,都是在問這裡有沒有一個姓楊的女子。”

“發現就發現吧。”她訕笑了一聲,看着沈耀的臉,再度想起高進的事來。

“春濃,我想喝魚湯了,你集市看看有沒有新鮮的小魚兒,買上一條大的回來吧。”楊婧對春濃道。

春濃雙眼一亮,欣然應下,“好呀小姐,你還有別的想吃的嗎?”

“沒有了,其他的你看着買點吧。”

“你要跟我說什麼?竟然還將春濃支開?”沈耀一向心細如髮,什麼事也很難瞞過他。

好在楊婧並不打算瞞他什麼。

從他們二人相識到現在,她從未想過要瞞他什麼。

人一旦只要有了隱瞞的想法,做的事也會不自覺的小心謹慎起來,她不習慣也不喜歡這樣謹小慎微,還是自自在在,快快活活的過日子舒服。

舔了舔嘴唇,楊婧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輕輕吹了吹。

“你今年有十七了吧?”

沈耀有一瞬的驚訝,“你竟還知道我的年紀?該不會是瞎蒙的吧?”

她挑眉,“哪有蒙這麼準的?”

“也是,那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看不得你這樣拐彎抹角。”沈耀在她身旁坐下,用鐵鉤子扒拉了兩下火。

眼看着夏日轉眼就要過了,鋪子後屋有些陰暗背光,沒太陽照射時便有些陰冷。

所以屋子裡早早就生起了火盆。

默了一刻。

楊婧轉入正題,“你十七歲以前的事,還記得多少?”

沈耀臉上的笑意漸漸僵持,他冷冷道:“都不記得了。”

“哪能都不記得了,我八歲以前的事都還記着呢。”

沈耀面無表情,“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婧摸了摸鼻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想不到他卸下同齡人臉上的純真之色後,露出的,竟是這樣一幅冷漠之際的臉。

“我也沒什麼想說的,就是想問問你,認不認識高進這個人。”

“不認識。”沈耀一口否認。